好莱坞之外这些动画响当当

动画2009：技术飞地还是顽固城池

　　动画片在技术上可能是一块飞地，独力发展，然后被真人电影所用。比如IMAX 3D那不可阻挡的技术革命姿态。但动画片在趣味上又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守护着我们最真切的梦想，里面充满人的手工的味道。卫西谛

　　黏土动画片《玛丽与马克思》剧照

　　麦兜

　　就在巨幕观影狂潮席卷而来时，我发现一部“独立”制作、名为《李献计历险记》的动画短片。

　　3D电影元年降临人间，用不可阻挡的技术革命姿态，给旧的电影时代画上一个巨大的逗点，电影似乎获得了新生——就像它诞生之日时，以纯粹的“奇观效应”获得人们的青睐。我随着人流走去电影院，也为这新的感官刺激而震撼，并且有一些胡思乱想：有一天，人们走进电影院坐下来，会由一组复杂的导线连接在全身的神经系统上，于是我们将成为影像的化身，而不是仅仅看见影像。我们知道真人电影最终将和动画、电玩合为一体，无法分离，电影真得像做梦一样。那还算不算电影呢？

　　就在这巨幕观影狂潮席卷而来时，我发现网上一部名为《李献计历险记》的动画短片，约20分钟，由一个学动画制作的、网名“年轻优秀的飞行员”的年轻人制作，他编导、配音（除女声外），几乎全部独自完成。我想可能这位同学在有限的条件下，使用了所有可以使用的手法，做出了非常有趣的尝试。我并不是说这部短片有多么优秀，但是，它充满年轻人的活力和自信。更重要的是，这种动画的方式，显得非常淳朴与天真，它把一个也许由真人演出特别装逼或文艺腔的东西，变得可爱又动人。它让我想到，在2009年，电影史有可能在此转弯的时刻，聊一下动画片也许是件颇为有趣的事。

　　《李献计历险记》

　　令人讶异的是，动画领域总是保持十足的创作活力，在技术、题材、手法上不时有新的拓展。

　　2008年，我们看到以色列导演阿里·福尔曼拍摄的《和巴什尔跳华尔兹》（Waltz with Bashir），这完全是一部开创性的作品，将纪录片类型、战争题材、访谈的形式放入动画片里。亲历1982年黎巴嫩贝鲁特萨巴拉与沙提拉巴勒斯坦难民营大屠杀的阿里·福尔曼说：“这场战争就像一场梦，太超脱现实，也和我的记忆有部分连接不起来，所以我决定用动画的方式来表达。”虽然有把战争的残酷性柔化的可能，但它无论在画面风格、音乐搭配以及深刻程度上，在动画领域的艺术性方向上提供了新的视野。

　　而宫崎骏大叔的新作品《悬崖上的金鱼姬》，继续在三维动画的大趋势下，坚持他的二维梦想，甚至“更手工”，回归他早期的淳朴风格。我个人非常喜欢这部作品，它给人一种返璞归真的欢乐。尤其是当金鱼姬波妞踏着鱼形的海浪飞奔的时候，画面的动感充满了喜悦。我想这个就是动画作品最不可复制的力量，无论如何真实的特效也替代不了的吧。

　　相对应地可以提一句《麦兜响当当》，它也坚持自己的平面风格，无论在绘画和叙事上都有强烈的个人性。“麦兜”有非常可爱的形象和处事风格，它更独树一帜的地方，是充满隐喻，但这种隐喻的复杂程度是否反而会伤害这部动画立意的淳朴，我并不能确定。

　　去年好莱坞的平面动画《公主和青蛙》，守住了迪士尼歌舞派传统的华丽风格。另一部《卡洛琳》以另一种现代、诡异的华丽风格赢得影迷的心，这部电影由拍摄过《圣诞夜惊魂》的Henry Selick改编自尼尔·盖曼的中篇小说。虽然在改编时，为适合孩子们观看而被修剪得略为“明亮”和“健康”，但依然充满魅力。它带来的欢乐也极为奇特。也许就如《卡洛琳》原著开头引用的切斯特顿的话：“童话其实最真实不过”。它们可以直接抵达我们沉睡的童年记忆里去，从眼睛到脑海唤醒一些业已遗忘的简单快乐。

　　《悬崖上的金鱼姬》

　　《卡洛琳》

　　好莱坞的动画片基本已经被三维电脑制作统治，现在更越来越倾向于让观众戴上眼镜看立体效果。

　　在2009年全球范围内大面积上映的3D电影中，最热门的首先是《冰河世纪3》和《飞屋环游记》，不过据我的看法，它们的成功和它们的立体效果并没有必要的关系。《冰河世纪》本身就是一套号召力极强的系列动画，老少咸宜。无论是角色配置和剧情结构都有着好莱坞电影既俗套又工整的架势。

　　同样《飞屋环游记》在开头使出了他们对成年观众的杀手锏，以快照的方式放送出一对老人相伴一生的点滴场景。和《机器人瓦力》开头制作出动人的爱情场景一样，皮克斯公司总是胜在电影的前15分钟。他们会在童趣之外附赠给你一些人生的情怀。对这部电影，我现在只记得一大簇鲜艳的气球吊起一座旧屋飞行（这是童趣）；以及这对夫妻不断打破存钱罐，为修补生活的各个漏洞（这是人生情怀）。皮克斯证明，如何用最好的技术拍成最温暖的动画片。《飞屋环游记》的加映短片《暴力云与送子鹳》（Partly Cloudy）同样兼具想象的趣味和温情的关怀。

　　即使是同样的娱乐片，无论是动作片还是爱情喜剧，在2009年的经验当中，我也是喜爱动画超过真人电影。列举两部：喜剧类是《食破天惊》（Cloudy with a Chance of Meatballs），有个更有趣的译名是《多云，有时有肉丸雨》，讲一个从小立志做发明家的年轻人，发明了一种食物制造机，于是人们可以在冰激凌雪地里打雪仗；可以在果冻宫殿里谈恋爱。这是动画片最童真的地方，它真的拍出你童年的小梦想，让我们看得不亦乐乎。动作类我看了一部《机器人9号》，这部描写机器与人类大战之后末日景象的动画片剧情其实有些俗套，但是动作场面、绘画风格、角色造型都非常棒。

　　《公主和青蛙》

　　《和巴什尔跳华尔兹》

　　但是，最具魅力的年度动画，总是在好莱坞之外。

　　来自澳大利亚的黏土动画片《玛丽与马克思》（Mary and Max），让许多人感动不已。因为它谈论孤独，而每个人都孤独过。这部动画片是“全手工”制作，有一个庞大的道具组参与工作。在这个数码技术已经膨胀到让迈克尔·贝在《变形金刚续集》里面无所不能的年代，《玛丽与马克思》还能坚持用黏土、定格拍摄的古老方式制作这部影片，在作品里留下人工的痕迹，令它深具人情味。有人开玩笑说，这部电影的唯一穿帮镜头是里面出现的物品上有工作人员的指纹。我觉得这是一部忧伤和困惑都无伤大雅的怀旧作品，它的精彩是在于它的旁白以及细节，特有一种冷幽默的腔调，不乏匪夷所思又让人莞尔的词句。它的动人之处在于表达了一种对生活的信心；电影从玛丽人生破败、准备自杀那一刻起，变得尤其动人。

　　由此，我想动画片在技术上可能是一块飞地，总是独力发展，然后为真人电影所用；而在趣味上它又是一座古老的城池，守护着我们最真切的梦想，里面充满人的手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