态度——动画人物性格塑造的方向盘

      一部能让人记住的动画片，必定有一个或几个塑造得很成功的动画人物，而动画人物性格的形成及其变化发展有个看不见的方向盘在引导、控制着，这个方向盘就是动画人物内在的态度——就像一辆在盘山公路上行驶的车，哪怕上下颠簸、翻腾得厉害，因为有方向盘控制着方向，它最终还是会到达目的地，同样，一个动画人物性格的塑造，因为有了“态度”的方向盘，任周遭环境如何变化，它（动画人物性格的塑造）仍会保持应有的鲜明性、稳定性和变化发展的轨迹。

   在下面的篇章中，笔者就“动画人物”及“态度”、“态度对动画人物性格塑造的方向盘作用”这两个部分来展开对这篇文章的论述。

一、动画·动画人物·态度

1、动画的特性：
   什么是动画？简单地说，“动画”就是“会动的画”。从这个角度去理解，中国动画已经经历了四个阶段：手影游戏——皮影戏——动画艺术短片——动画片（电视动画、电影动画）。虽然这是对“会动的画”的四种不同形式的诠释，但我们仍然会发现：这四种形式中都有创作者和欣赏者的想象力在里面，即使它们所演绎的故事仍然能在现实生活中找到影子，但因为想象力的作用，它们完全形成了另外一个充吸引力的世界——这便是动画与众不同的地方——用幻想和夸张创造一个独具魅力的视听空间。
   关于这一点，美国动画大师迪斯尼说过：“动画片的首要责任就是把生活卡通化”，在这里，他同样强调了动画幻想和夸张的特性，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动画的根本性。

2、动画人物：

   动画人物即指在动画中出现的人物，它不单单指“人”，还指以动物造型出现的各种形象（在这篇文章中笔者主要指的是动画片中的重要人物）。

   动画人物与电影、电视人物最大的区别是他（她）的虚幻性——既有外在造型的虚幻，也有动作、语言、表情的极度夸张。在美国动画片《怪物公司》中，反面角色蓝道的塑造就很有特点。从外在造型来看，他身体细长柔软，后脊上有一条明显的蓝色细条就像他的名字所告诉我们的那样，并且他会隐身，这一特点带有很强的魔幻色彩；从言行来看，因为能隐身，所以他的身体可以无处不在，他可以用整个身体勒紧自己敌人的脖子而让其无法反抗，因为没有人能看得见他。

   在现实生活中，没有人真的会隐身，也没有人勒住了敌人的脖子而能不被发现——这只有动画人物能够做到。

3、态度以及与人物性格的关系

（1）态度
   态度是一种行为反应倾向，它是外界刺激与个体行为反应的中介因素，而不是指行为动作本身。面对具体事情的时候，它表现出来的是一种选择。

   举个例子来说，在篮球场上，同样是尽全力抢球投篮，“抢球”是具体的行为动作，但为什么要“抢球”？为了打赢球赛？为了出风头显示球技高超？为了抓住时机传球给队友？这些内在的心理倾向、为了什么而做出“抢球”选择的，就是态度。

   在日本动画片《灌篮高手》中，樱木花道、流川枫、赤木刚宪在球场上都会尽全力抢球，樱木花道是为了证明自己是篮球天才给晴子（他的心上人）看，流川枫更多的是为了展示他那完美而华丽的投篮动作，赤木刚宪则是为了整个球队的胜利——同样的行为反应，却体现了不同的态度倾向。

（2）态度与人物性格的关系

A、性格的直接表现是人物的言行及对其的夸张。
   在生活中，通过观察一个人的言行，我们基本上能判断出这个人的性格，在动画片中也同样。《海底总动员》中小丑鱼爸爸马林，最初他是个胆小怕事、不理解儿子的人，他的表现是这样的：儿子去上学，他千叮咛万嘱咐，还要亲自送到学校，最后还阻止他跟同学们一起，以致儿子因为不被理解而发生意外；《玩具总动员》中的坏孩子希德被称为“玩具杀手”，他不爱惜玩具，还经常为玩具做“移植手术”，将玩具弄得面目全非，这些是他“暴虐性格”的表现。

B、性格是态度的外现，态度是性格存在或发展的内在根据。
   通过看得见的言行我们可以知道一个人的性格，那么通过性格我们又能看到什么呢？《海底总动员》中的小丑鱼爸爸为什么胆小怕事？因为他认为外界有很多看不见的危险会对儿子造成危害，因为他觉得儿子只要待在自己身边才最安全——这是他对待儿子的态度，也是他对待危险的态度，在这样的态度的指引下，他会一再叮嘱儿子，他会一再不放心儿子一个人去上学；《玩具总动员》中的希德为什么要破坏玩具？因为他认为玩具都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他只把玩具们当成一些不会动的东西而已——这是他对待玩具的态度，因此他可以让玩具被小狗咬得很脏，可以把玩具扔得乱七八糟，可以把布娃娃的头安在玩具恐龙的身上，把恐龙的头安在蜘蛛身上……这些因都能从“他对玩具的态度”那里找到依据而不会让人吃惊。

   通过对“性格和态度的关系”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态度在动画人物性格中的重要作用，在第二个部分，笔者将对“态度对人物性格塑造的方向盘作用”着重论述。

二、态度对人物性格塑造的“方向盘”作用

1、动画人物性格类型分析：
   通常，动画片为我们讲述的是一个故事，当故事结束的时候，一个人物性格的塑造也完成了。在这个塑造的过程中，有的人物性格自始至终都带有鲜明的特点，基本上没有变化，有的人物性格却经历了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前者即属于类型化的性格类型，后者则是发展着的性格类型。

（1）类型化的性格类型
   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教授刘一兵老师在谈到类型化人物时这样说过：“类型化人物应该是一种真正的典型，更具有社会生活的普遍性和性格的鲜明性”，这样的说法也适用于动画人物。
   《千与千寻》中的锅炉爷爷，自始至终他都是一个勤劳的人，他造型上的特殊性（浑身是手）则使其勤劳的性格更加鲜明；《怪物史莱克》中那只爱说话、罗嗦的驴子，从影片开始到结束几乎没有停过嘴，哪怕是面对巨大又可怕的火龙——这是他的特点；《怪物公司》中狡猾的蓝道、《海底总动员》中健忘的多莉……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特点而构成了每个动画人物的鲜明性格。

（2）发展着的性格类型
   这样的性格类型在大多数动画片中都有出现：《海底总动员》中的小丑鱼爸爸马林、《千与千寻》中的小女孩千寻，都由胆小变得勇敢；《怪物史莱克》中的史莱克由自卑、自闭变得敢于追求自己的生活；《玩具总动员》中的牛仔娃娃胡迪由“小心眼”变成了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2、明确的态度对人物性格的导向作用。
（1）态度的存在就像一根线，将人物的言行及对其的夸张串了起来，使人物性格的塑造有一个明确的方向。
   动画片中，我们能用眼睛看到、用耳朵听到的是人物的具体行为、具体的一句句对白，还有极度的夸张，它们零散而无序，是人物的“细枝末节”，但也正是这些“细枝末节”形成人物的“骨肉”，使一个个“人形”出现在我们面前，在“细枝末节”成“人形”的过程中，“态度”就像骨架，因为有了它的连系，才有了动画人物性格的“形”。
   《灌篮高手》中，樱木花道是一个篮球白痴，但也是一个很有天赋的“篮板王”，这样充满矛盾的性格在他身上却让人可以接受，原因就在于他“对待篮球超级自信的态度”。他白痴得带球走步、故意伤人、在球场上与人交谈、不尊重裁判、被连罚五、六次退场……但这些都没有妨碍他相信自己是“天才”，事实也证明，拥有一流弹跳力和速度的他绝对是个很有潜力的篮球天才。恰恰是这种“自信的态度”将两类截然相反、互相矛盾的细节串在一起，使不懂篮球的樱木花道在球场上散发着非凡的魅力，也使人不得不记住他而喜欢他。

（2）有内在的态度作指引，类型化的性格更加稳定和鲜明。
   类型化性格最大的特点是稳定和鲜明，这是他（她）能让人记住的主要原因，也是动画人物塑造得成功与否的直接标志。
   在影片动画《千与千寻》中，怪物澡堂的老板汤婆婆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最直接的表现是爱钱，她认为钱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这是她对金钱的态度，同时也成为她对待澡堂员工和客人的态度。她双手的十个手指上戴满了金的、红宝石、蓝宝石的戒指——对金钱；当“腐烂神”来澡堂洗澡时，她因为不敢得罪而将其请进门，然后则惟恐避之不及，看到千寻为他洗很贵的药浴而发脾气，但是，当能变出金子的无脸人来洗澡时，虽然知道他脾气暴躁甚至会因生气而吃人，她却仍然殷勤伺候着——对客人；“腐烂神”来了，她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让千寻去为其服务，而当千寻优秀地完成工作并知道那其实是与自己生意有密切利益关系的“河神”时，她则对千寻大加赞赏——对员工……她自私自利的性格在一件件的小事中被表现得突出鲜明。

（3）有内在的态度作方向，人物性格的发展更具有可信度和逻辑性。
   事物都是变化发展的，动画片中的人物性格也一样。发展着的性格使人物形象显得更加深刻，在变化发展的过程中有其内在逻辑性，而这个逻辑性就是人物自身的内在态度。
   《海底总动员》中的小丑鱼爸爸马林起初是个胆小怕事，只知道一味阻止、限制儿子的人，但在经历了寻找尼莫（他的儿子）的事情以后，他变成了一个勇敢而能理解儿子的人，由胆小变勇敢，由不理解变理解，贯穿其中的是他对儿子不变的态度——父爱真情，因为这样的真情我们每个人都有体会，所以他性格的变化不但让人觉得可信，更让人觉得自然、亲切、理所当然，非常符合人们的认知心理和接受心理。
   《千与千寻》中，千寻由原来的胆小变得勇敢，也有内在的态度在指引——对待父母，她有全部的爱，对待任何事情，她坚持自己的坚持——为了父母，她可以到一个对她来说完全未知的世界去，可以与一群怪物相处，可以为看起来很厉害的汤婆婆工作。因为坚持不随便吃别人的东西，她侥幸没有变成猪；因为坚持要从汤婆婆那里要到一份工作，她得以在怪物澡堂留了下来；因为坚持做完自己的事情，即使费了很大力气，她仍然完成了对“腐烂神”的服务；因为坚持不要不劳而获的金子，她成了“无脸人”最信任的人；因为坚持救治小白，她获得了幸福……对于一个胆小的女孩来说，这一切显得不可思议，但对于一个心里有爱和坚持不懈的人来说，这一切又顺理成章。
   《怪物史莱克》中，原来的史莱克是个自闭、自卑的家伙，因为相貌的关系，他将自己关在沼泽里并且不准任何人接近，也拒绝和任何人交朋友，在发现自己爱上美丽的公主后因为自卑而选择离开，但是，当知道公主的真心后，他终于克服自卑心理，勇敢地面对自己的内心，走出了把握幸福的第一步，成为一个敢于追求自我的人。在这个性格转变的过程中，史莱克也有一个内在的态度不知不觉地引导着他前进——对追求自我的渴望——他并不是真的愿意与世隔绝地住在沼泽地里，也并不是真的乐意拒绝朋友的真诚对待，就是这种渴望给了他一个转变的合适理由，给了观众一个合适的能够接受这种转变的理由。

3、假设没有内在态度指引方向……
   假设樱木花道（《灌篮高手》）不是一个“对待篮球超级自信”的人，他的“不懂篮球”和“超级篮板王”会让人觉得自相矛盾而难以接受；假设千寻（《千与千寻》）不是一个万事坚持的人，她可能早就没了父母，更不会有怪物澡堂的奇遇，不会得到最后的幸福；假设
   小丑鱼爸爸马林不是一位真正爱儿子的父亲，他不可能体会到父子之间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的快乐；假设史莱克（《怪物史莱克》）不是一个渴望自我的人，哪怕驴子再罗嗦、公主再爱他，他也永远走不出自己心灵的枷锁……

   当然，动画人物性格的塑造也有不成功的，这样的情况更多地出现在国产动画中。就拿最近的《红孩儿大话火焰山》来说，它从中国传统文化中选材，突破了一贯以“唐僧师徒四人”为主的套路，以红孩儿为主角，这是创新，也是不错的创意，但是，这个创新没有做到底，人物基本上还是传统故事中的性格，没有大的变化，看完以后发现：在红孩儿、孙悟空、猪八戒、唐僧、沙和尚、牛魔王、铁扇公主这些人物中，没有一个能让人特别喜欢的角色，也没有一个人物有特别鲜明、突出的性格，这不能不说是该片的失误。笔者以为：如果从“红孩儿对待母亲的态度——孝顺”出发，围绕这一点、突出这一点来塑造他，将表现他其他性格的戏份减轻，这个人物的性格会更突出。

   另一方面，如果缺少内在态度来支撑整个人物性格的塑造，同一部动画片中会出现人物性格前后不统一的情况，百集动画系列片《海尔兄弟》就是个例子。《海尔兄弟》中出现的主要人物有：海尔哥、海尔弟、克鲁德、詹妮、詹妮爷爷，其中，克鲁德和詹妮这两个人物的性格塑造中都出现了“前后不统一”的情况。克鲁德因为年龄最小的缘故，起初特别胆小，遇到危险就叫海尔哥或者躲在爷爷背后，但后来莫名其妙地就非常大胆，看到阴森的隧道、洞穴敢一个人进入，同样是面对危险，他却做出不同的反应、体现出不同的态度，让人不可理解，可见在塑造这个人物性格时，因为缺乏对内在态度的考虑而导致人物性格不稳多变。詹妮也一样，在对待克鲁德的态度上，她有时显得特别善解人意，像个姐姐一样帮助克鲁德，有时却凶得让人讨厌，这种不稳定的态度使人物性格塑造有了更多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