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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初,新漫画进入大陆市场
1985年之后,64开连环画退出历史舞台,这种靠低价位,高品质的64开连环画,由于出版成本的上涨,已经很难再回到市场了。
1989年,日本漫画悄悄进入中国大陆市场,第一套漫画书是《机器猫》,开始,《机器猫》销得并不理想,但经过一段时间后,几家出版社同时出版,扩大了此书的影响,接着,《怪物太郎》(又名《Q太郎》)也进入中国市场。
80年代末,中国正时兴孔雀东南飞,当时中国最开放的城市深圳吸引了大批的外商,香港在深圳投资办翡翠动画公司、太平洋动画公司。这些公司制作网罗了大陆一大批优秀的美术人才,在制作动画的同时,也替香港加工香港连环画。几年后,一批美术工作者带着香港连环画的制作方法和管理模式回到了内地。
1991年,中国连环画出版社出版了徐锡林绘的10册一套的《精忠报国》,这是中国大陆第一次运用香港连环画的形式画连环画,在同行中引起了注意。
就在中国传统连环画失去市场时,日本漫画却乘虚而入,几年的功夫,正版的、盗版的,像《机器猫》、《圣斗士星矢》、《七龙珠》、《侠探寒羽良》、《北斗神拳》几十万、上百万套地铺向市场,这些漫画书几乎成为当时中、小学生的唯一选择。
客观地说,日本漫画真正进入中国连环画市场的标志是《圣斗士星矢》,这套以希腊神话为背景的连环画,既有打斗,又介绍了一定的星座知识,全套书约45册,两年内,约发行了45万套。随之而来的《乱马1/2》70册,发行了约14万套;《阿拉蕾》33册,25万套;《侠探寒羽良》35册,30万套;《北斗神拳》55册,7万套;《七龙珠》75册,70万套。据不完全统计,仅1994年,就有约上亿册日本漫画覆盖了中国的连环画市场。
应当说,从1990~1994年间,在境外连环画大举进攻中国连环画市场的时候,中国连环画正在关注自身的机制而展开激烈讨论,几乎没有象样的抵抗,将极其广大的青少年阅读的连环画市场拱手相让。1994年,据估计,日本漫画在中国连环画市场上的占有率高达90%以上。
1993年,《画书大王》创刊使新漫画正式登场
1993年,《画书大王》创刊,这本由宁夏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漫画刊物一出世即受到了广大中国的新读者的关注。她标志着连环画中的一支生力军--用漫画手法画的长篇连环画,新漫画正式登场。
《画书大王》出世时是月刊,约两个月后变为半月刊,第一期发行3万册,第二期发行5万册,到第5期时已发行10万册。第17期时发行55万册,其发行数量增长的速度之快,实在是令人难已置信。但从第18期开始到短短的第24期,印数急剧下降,第24期停刊时,印数为30万册。
因为种种原因,《画书大王》从创刊到停刊正好是一年,《画书大王》为什么能在短短的一年时间,甚至是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能发行50万册呢?一是有强大的发行渠道,二是借93年、94年日本漫画在中国市场大行其道的形势,《画书大王》刚刚发行的时候,几乎100%的作品是日本漫画,转载的作品也正是市场上热销的《七龙珠》、《双星记》,大约在第9期开始,中国的年轻作者陈翔的作品《小山日记》面世,第17期时,颜开的作品《雪椰》问世,中国的年轻的作者的作品始终占有较小的篇幅,这说明日本的漫画是《画书大王》发展起来的直接原因。
大约是《画书大王》的成功刺激了不少人,几乎于此同时,团中央系统有一本刊物《新画王》面世,这本漫画刊物模仿《画书大王》,但不同的是,这本刊物始终全部转载日本漫画。大约在《画书大王》停刊后,它也不见了。
1994年底至1995年初,属于上海美影厂的《卡通王》改刊,以新漫画形式出现在人们面前,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批准新漫画刊物《优生、优育、优教新漫画》,简称《三优新漫画》面世,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批准新漫画刊物《科普画王》出刊,一年后,《三优新漫画》大约因为办得名不副实而销声匿迹。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期间,先后有三本以书代刊的漫画〝期刊〞出现,一是科学普及出版社的《卡通城》,出过两期,四川美术出版社的《欢乐少年》、四川美术出版社、岭南美术出版社、海潮摄影出版社、新疆青少年出版社轮流出版的《漫画原子弹》。
1995年,中国的新漫画开始起步
1995年初,中央领导人面对境外的动画、境外的漫画书占领我国的市场的现实,明确地提出,我们为什么拍不出让我国的小孩子喜欢看的动画片?我们为什么画不出让我国少年儿童喜欢看的连环画?
1995年5月,中宣部、新闻出版署联合启动中国动画〝5155〞工程,特批了5本动画、漫画刊物。这就是中国连环画出版社的《少年漫画》,人民美术出版社的《漫画大王》,北京出版社的《北京卡通》,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的《中国卡通》,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的《卡通先锋》。
1995年10月,北京出版社率先出版《北京卡通》,《北京卡通》一面世,就展示了她的强大的宣传攻势和强大的经济实力。《北京卡通》的宣传的力度可以说是非常大的,电视台、报纸、电台、几乎采用了地毯式的轰炸,她紧紧地依托北京的优势,迅速占领北京市场。再者,《北京卡通》依靠北京出版社的经济后盾,以代销形式打开局面。另外,《北京卡通》的编辑在办刊初期,对连环画并不熟悉,但他们凭着一股敬业精神,走出了一条适合于自己的路。
也是1995年10月,中国连环画出版社推出了《少年漫画》,中国连环画出版社虽然是专业连环画出版社,但社小,缺乏资金,面对境外连环画的冲击,他们提出有条件上,没有条件也要上的口号,全部自办发行。虽然创刊号受资金的制约,纸张、印刷均不理想,但从第二期开始渐渐好起来。从第7期开始,增加页码至80页,并在市场上站稳了脚跟。1996年7月,《少年漫画》在国内第一次举办了〝96漫画笔会〞。
1996年1月,人民美术出版社推出《漫画大王》,他们大部分坚持传统连环画的技法,采用多格的形式,摸索适合于自己的道路。这种宁可赔钱也要和日本漫画碰一下的精神的确可嘉。
现实地说,《北京卡通》、《少年漫画》、《漫画大王》、《科普画王》、《卡通王》、《科幻世界画刊》这6本实力较强的漫画刊物运作得并不理想,总印数估计在20万册左右,比当年的《画王》一本的印数还要低得多。是不是这6本刊物的编辑不如《画王》的编辑呢?我认为不对。
我认为现在的漫画刊物上,中国年轻的一代人正在成长,作者队伍不论是从人数上,还是从质量上,都比几年前壮大了许多。按这个逻辑,这几本漫画刊物的总印数怎么也应该超过《画王》的印数。但目前的现实应该如何解释呢?
应当承认一个现实,即我国的年轻的新漫画还处于比较低层面的水平,难以和境外连环画,尤其是日本漫画相抗衡。《画王》的印数在当时之所以能够迅速达到50万的水准,有两条原因,一是大量的日本漫画作为吸引人的诱饵,前面已经说过,《画王》在17期时印数达到55万册,而几期之后降至30万册,这其中的区别是什么?《画王》在十几期时还是日本漫画唱绝对主角,而《画王》在周边的影响下,启用了我国年轻作者的一些作品,日本漫画和中国人自己创作的新漫画约各占50%。第二个原因是,当时日本的盗版漫画奇多,前面已经讲过,一年内,印数达到一亿多册,日本几十年的最畅销的漫画几乎的几年内全部倾销在中国大陆市场。在这种环境下,《画王》自然如鱼得水,印数迅速上升。
1995~1996年,传统连环画的单行本几乎处于停滞状态,中国连环画出版社出版了四部古典名著连环画,山东美术出版社也出版了《水浒》等古典名著连环画。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了〝爸爸妈妈读过的书〞。印数均不高。
作为新漫画,中国连环画出版社在1996年6月率先推出了〝连环漫画明星丛书〞、〝少男少女漫画丛书〞、〝古典文学漫画丛书〞。到1996年底,共出版了9册,在满目境外连环画的书摊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年轻作者颜开的《雪椰》第一集在公认的图书淡季,两个月内销售了5万册,比同期盗版的境外连环画还要好销。陆续出版的《雪椰》第二集、第三集又带动了第一集的再版,形成了良性循环。
值得一提的是年轻作者胡蓉的《聊斋》故事《倩女幽魂》,胡蓉曾学习过传统连环画,并发表过不少作品,她从92年前后开始研习漫画语言,这本新漫画是传统连环画和新的漫画语言的结晶。她为此获得了〝东亚漫画奖特别奖〞。这本新漫画的销量也不错。
以后,新漫画是否会成为连环画的主流?
现在的新漫画虽然有别于传统连环画,但他毕竟是连环画的一支,不过是借用一些漫画手法画的连环画。今天所说的新漫画也包含两种有明显不同的表现手法,一是Q版连环画,或称〝搅笑〞连环画、〝搞笑〞连环画,手法极其夸张,漫画味道十足;一是正版新漫画,写实成分很大,如果单从一幅幅图看,一些写实画与传统的连环画没有很大的区别。
我认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新漫画和传统连环画将一同存在下去,但新漫画最终会登上历史舞台,成为连环画的主流。
当然,当新漫画发展到一定的时候,传统连环画潜在的优点将被人们重新认识,新漫画将融汇传统连环画的长处,最终会形成自己独到的具有中国特色的新漫画。
在新漫画通向连环画主流的道路上,新漫画所能遇到的最大的障碍是什么?我认为有两点:一是新漫画脚本,二是漫画语言。
过去的连环画脚本几乎都是靠文学作品改编的,在连环画脚本的研究上,有相当大的部分是在研究改编文学作品的技巧。而今天的绝大部分的新漫画的脚本是作者自己编创的。因此,如何编创新漫画脚本是理论界缺少研究的课题。体裁有叙事性的新漫画,有非叙事性的新漫画;有长篇新漫画,有短篇新漫画;题材的选择,是校园生活,还是科幻故事;情节如何铺陈,如何推动,如何作伏笔,作悬念,今天的成功的新漫画建立在新漫画期刊的连载上,那么,在期刊上,每一期的故事如何展开,编创新漫画故事的技巧是什么?人物的塑造,人物性格的重要性,要不要树立具有典型性的人物?细节,真实的、能打动人心的细节才能使一篇故事站住脚。这样的细节从何处去挖掘?语言,语言不仅要美,而且要符合读者对象的审美意识,贴近他们的语境。换句话说,要编创出大量的比现有的文学作品还要吸引人的故事来。还要加上附加条件,那就是要编创出的故事不仅让青少年喜爱,而且让全社会都支持。如果说,这样的新漫画脚本是让成人来创作,尚且有相当大的困难,在这里先将这些成人作者愿不愿创作的问题搁置起来,而我们的今天的大部分作者又恰恰是少年朋友们。摆在我们面前的担子该有多么重,可想而知。
再有一层,目前新漫画遭到社会上的非议,其原因也是没有一部在内容上真正让专家学者们齐声叫好的作品,没有一部真正让老师、家长们心悦诚服的作品。日本漫画在50年代前也曾受到社会舆论的批评,认为漫画对青少年没有益处,但手冢治虫先生创作的《铁臂阿童木》问世之后,整个日本社会为之震动,对漫画这种表现手法给以肯定,从此,日本漫画扶摇直上,迅猛发展,成为日本出版界的支柱产业。因此,我国目前新漫画界亟待推出一部到几部能受到各界欢迎的大作品。
二是漫画语言问题。多年来,我国连环画界较重视绘画技巧,从历届的连环画评奖的获奖名单上就可看出。当然,绘画技巧是非常重要的,很难想象,一部成功的作品的绘画水准是低下的。虽然连环画界也曾在连环画语言方面作过很多的研究,但是,在电视时代,如何引进电视语言,如何跟上社会的节奏,如何开发我们自己的漫画语言,或研究国外的较先进的漫画语言,我们明显做得不够。
我们今天的青少年,都是生活在电视时代,而且受国外动画片的影响很大,从小又是看了大量境外新漫画,对新漫画这一新形式耳熟能详。现在的成年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说,日本漫画有什么好看的?比老连环画差多了,画得差,而且看不懂。而目前的青少年对传统连环画的看法却是,那也是连环画吗?那不是一幅幅插图吗?看不出什么好来。他们认为,日本漫画才是真正的连环画,日本漫画描写静,则真的让人感到静的情境,描写动,则动如脱兔,描写打斗,则让人能感到声、光、色,画面衔接舒适,镜头转接自然。
今天我们所讲的漫画语言,就是新观念的连环画语言。它大致包含〝漫画符号〞、〝漫画的程式化语言〞、〝拟声〞、〝拟态〞、〝分格〞等七大要素。目前国内连环画界还鲜有专门的研究人员。
新漫画要走民族化的道路
虽然我们面临的第一大问题是夺回被日本新漫画占领的市场,虽然人们理解我国年轻的新漫画有一个成长过程,还免不了有模仿的痕迹。但更多的关心新漫画事业的人希望我国新漫画的步伐更快些,早日跟上世界连环画的潮流,早日形成自己的风格。
要跟上世界连环画的潮流,首先要向研究、学习先进的新漫画语言。前面已经说过,中国传统的连环画之所以在80年代中期陷入底谷,虽然有许多原因,但最根本的原因是,面对电视等传媒迅速普及的现实,没有心理准备,缺乏对连环画语言进行深入的研究。日本漫画之所以能在中国大陆畅通无阻,其原因就是他有一套完整的、成熟的、非常系统的漫画语言。不解析漫画语言,就谈不上如何赶上人家;不掌握漫画语言,就无法真正与人家去较量。
现在画新漫画的作者多数是年轻人,许多作者还是中学生,他们在解析漫画语言上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但是,由于他们年轻,又大多没有受过专门的美术训练,因此,在绘画水准上与老一代的连环画家有着很大的距离。而中国传统的连环画恰恰有许多优秀的作品。只有将民族化的绘画手法同先进的漫画语言结合起来,中国的新漫画才会形成自己的面貌、自己的风格。
值得令人欣慰的是,有许多年轻的作者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们在创作的过程努力建立自己的风格。我们坚信具有中国特色的新漫画将很快就要出现,中国连环画的辉煌的明天会早日到来。
(来源:动漫产业资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