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爱迪-动画创作家园 >> 剧本理论 >> 《鬼子来了》剧本(2) |
六十四、豆腐坊 夏日 内
四表姐夫的一张大脸,他对大三摘下了眼镜,直视着(冲画外):哪村的?
豆腐坊内烟雾沼沼。
大三扛着豆子冲画外:挂甲台。
四表姐夫:叫啥?
大三:大三。
四表姐夫:谁叫你来的?
大三:五舅姥爷。
四表姐夫:五舅姥爷?怨不得你叫我四表姐夫呢。
四表姐夫(画外):啥事儿?
大三不知该如何启口:哎呀…这个…咋、咋说呢?
四表姐夫一扬头:说吧。
被烟雾包围的大三:中。
大三上前与四表姐夫耳语。
日本兵扛枪划过街门,轰着路上的百姓:快滚!快!混蛋!
四表姐夫听大三的话,目光跟随门前走过的鬼子。
四表姐夫主观视线:日本兵扛着刺刀划过窗户。
大三耳语完,四表姐夫看着消失的日兵。
日本兵(画外):全体立定!立正
四表姐夫收回目光,很镇静站起,放下扇子进里屋前回头叫大三:屋来!
(摇全)里屋,四表姐夫牵着驴转着圈。
四表姐夫(画外):你们那叫借刀杀人!
(摇全)四表姐夫:我没说错吧?
四表姐夫牵驴经过大三的眼前,大三点点头。
四表姐夫(画外):你五舅姥爷没跟你说过-
(摇全)四表姐夫:我这枪法?
(摇左)大三眼睛跟随着四表姐夫,听他这么一问,忙说:咋没说过呢!百步穿杨啊!
(摇全)四表姐夫:百步穿杨-使的是枪,九子儿快枪,人离得越远哪--我打得越准!
(摇左)大三不置可否:那可不!
(摇全)四表姐夫(画外):你们那挂甲台…旁边有个炮楼子吧?
大三(画外):啊的。
四表姐夫(画外):屁大个地界儿?
大三:屁大个地界儿。
四表姐夫(画外):那能放枪?嗯?
大三眼光跟着四表姐夫,没说话。
(摇全)四表姐夫:你说的那个-得是刀活!
(摇右到左)大三看着四表姐夫从右到左:那你老都百步穿杨了还不能耍把个刀?
(摇全)四表姐夫:咋跟你说好呢?这日本子见过吧?
(摇右到左)大三:啊的。
四表姐夫(画外):分海陆空吧?
大三:啊的。
四表姐夫(画外):都当兵吧?
大三:啊的。
四表姐夫(画外):都打仗吧?
大三:啊的!
大三眼睛始终跟随着四表姐夫的转圈、
(摇全)四表姐夫:那他咋不让这骑马的开飞机呢?
大三:咋不让骑马的开飞机呢?
(摇全)四表姐夫:想想!
四表姐夫(画外):谁都能杀人,那你们咋不杀呢?
(摇全)四表姐夫:那还要刽子手做啥?
四表姐夫(画外):想过这个理儿没?
大三看四表姐夫走过。
大三(画外):没有。
(摇全)四表姐夫:遇事啊,得想个理儿,理儿不通,事儿就办不成!
(摇右)大三:那五舅姥爷托你老这事,它不能办不成吧?
(摇全)四表姐夫:办不成。
大三:这个事办不成?
(摇全)四表姐夫(背身):办不成!
大三(画外):那中。
四表姐夫:做啥?
大三从炕上下来,伸手去拿豆子,准备要走:家走!
四表姐夫上前一拍豆子:人可以走,豆子留下!
大三:啥?
大三:你事儿办不成,还要豆子?
四表姐夫(画外):哎!
四表姐夫:事儿办不成,还要你这豆子!…你们要杀日本子…
四表姐夫(画外):不想让人知道吧?
大三想了想:不想啊。
四表姐夫:得保密吧?
大三:啊的!
四表姐夫(画外):我就是要给你保这个密!
四表姐夫:这么跟你说吧,我要是不收下你点啥,
四表姐夫(画外):你就能信我给你保密?
大三不太明白。
四表姐夫:我不缺你这点豆子,我这是让你心里头踏实了。
大三听得云山雾罩。
四表姐夫(画外):傻小子,你这是使错了劲,找错了人,你看我磨豆腐,你往里头搁
高梁它出来的能是豆腐?
四表姐夫:你搁的高梁越多,它出来的就越不是豆腐。
四表姐夫(画外):往后记着,借刀杀人哪,就别找这使枪的,
大三有点明白了。
四表姐夫:明白这个理儿不?
大三一歪头:不明白!
四表姐夫:不明白?那我就让你…
说着他伸出手一拍大三后脑勺:明白明白!
大三被打愣在那儿。
六十五、镇街上 夏日 外
日本兵:立正!
随着军号的声音,一队日本兵从城门洞进来了,酒冢猪吉骑在马上,手持军刀,他的身后
是一支刚刚清乡归来的残部。
日本兵:立正!
队伍走过门洞,摇上城门上的日兵和日旗。
大三远远看见,扭身想躲开:哎呀,咋办呢?绕道走吧。
四表姐夫(画外):站住!(入画)怕啥?越跑,就越看出你心里头有鬼。
日本兵大队行进,路人纷纷躲闪在一边。
(摇右)四表姐夫向酒冢点头:先生。
酒冢不予理会,四表姐夫对大三小声地说:蹲下!
四表姐夫和大三蹲了下来。
从他们眼前走过的都是些残兵败将。
四表姐夫小声对大三说:这趟他们吃亏了,平常见着我呀,都点头哈腰的。
日妓(画外):他们回来了!弥生姐!
大三顺着声音看过去。
在一个青楼上,几个日本女人看着下面归来的日军。
日妓:快来看!
日妓:这回可走了不少日子!
日妓:真的回来了!
忽然其中一个日妓看见了什么。
日妓问她:弥生姐,怎么了?
她跑向一边仔细看着下面用担架抬着的日兵。(摇下)
担架上的日伤兵。
叫弥生的日妓不确定的(画外):松野?
看仔细后,她带着哭腔叫了起来:松野!
担架上的日伤兵。
大三和四表姐夫看着楼上发生的一切。
大电话兵冲着上面的人大喊(画外):混蛋!回去!
大电话兵手挥着上边的人:干什么呢?滚回去!
弥生闭上嘴,但很痛苦。
日兵(画外):瞎吵吵什么?
一个日军的小头目也冲上喊着:别他妈丢人了!
日兵(画外):滚回去!
队伍中有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国人,大三看见被抓的抗日义士士,小声对四表姐夫说:哎呀,
看那人。
抗日义士走过眼前。
四表姐夫不屑地说:哼,有勇无谋哇!
抗日义士挺胸走过。
六十六、镇胡同 夏日 外
走在胡同里,大三:四表姐夫,再咋说…你也当过我四表姐夫,不是?
四表姐夫:不是这么个儿理。你四表姐死了这么多年了,我呢,又续了一房,傻小子,这不
是个骨肉之情,再咋说,我,有颗中国人的良心!(他捶了下大三胸)
大三:那可不!
四表姐夫入画带着大三:走啊-
大三不敢(背身):四表姐夫哇,你带我上哪儿去呀?
四表姐夫(背身):我带你去宪兵队!
大三(背身):啊?啥?
四表姐夫踢了大三一脚(背身):我带你去洗个澡!
六十七、澡堂 夏日 内
先浇上大三和四表姐夫一盆水。
四表姐夫问大三:慈禧太后-
四表姐夫(背身):知道不?
大三:知道!
四表姐夫(背身):八大臣-知道不?
大三:知道,嗯…知不道。
四表姐夫(背身):哼,我谅你也知不道,皇上掌上红人,都斩了!谁主的刀,你知道不?
大三:知不道。
四表姐夫手一指:刘爷!
镜头由大三崇敬的脸(摇右)甩向一刀刘:哎呀!还是的…
一刀刘坐在光晕中,看上去神神秘秘的。
四表姐夫(画外):斩首那天,人山人海,北门内外,水泄不通…
一刀刘纠正:南门。
四表姐夫(画外):对,南门!那么多人是看那八大臣啊?错喽,看刘爷之刀法。每斩
一人…
四表姐夫:欢声一片,看刘爷使刀,如饮美酒!
大三听得目瞪口呆。
四表姐夫(画外):那真是-人人传诵,有诗为证。
一刀刘眯缝着眼,擦着面颊,听四表姐夫传颂着。
大三更加崇敬的神情。
四表姐夫:谭嗣同,知道不?
大三看四表姐夫:嗯-知不道。
四表姐夫不屑地:百日维新之主谋,那也是刘爷主的刀。
四表姐夫(画外):刘爷手下升天之人,不下百十号,皆非等闲之辈!
一刀刘眯缝着眼。
大三疑惑地:刘爷…这么的…就不怕别人记恨他?
四表姐夫(画外):错喽!
四表姐夫:非但不记恨,他还得感恩!
大三听得频频点头。
四表姐夫(画外):被杀之人之后代,天天上供,年年上供,代代上供。刘爷,这是第几
代啦?
大三看向一刀刘。
一刀刘伸出五根手指头。
四表姐夫冲画外大三:瞅瞅。
四表姐夫(画外):瞅瞅,
大三注意着。
四表姐夫伸出手指:第五代!
四表姐夫又问大三(画外):为啥?你知道不?
大三:知不道。
大三与四表姐夫坐在一旁竹椅上,沐浴在阳光中,一刀刘被水光反射着。
四表姐夫:升天的道上,刘爷给他们垫了一步,刀起头落,如轻风吹过,飘飘然不觉之中,
已入仙境。回望尘世,但见刘爷持刀而立,感激之情油然而生,他们咋感激刘爷,你知道
不?
大三张着嘴:知不道。
四表姐夫告诉他:落地之头,必转九圈,面朝刘爷,眨眼三下。
一刀刘补充道:嘴角子上翘。
四表姐夫(画外):对了!嘴角还得上翘。
四表姐夫自问自答,豪气般:啥叫含笑九泉呢?这便是含笑九泉!
大三起身:啥也别说了!
大三冲一刀刘跪下:刘爷,我给你老上点啥供啊?
四表姐夫一拽大三:哎!刘爷这人哪,喜爱之人,分文不取,厌恶之辈,金山银山也是
枉然!
一刀刘面无表情。
大三(画外):那就…更啥也别说了!刘爷…
大三:我豆子也没了!我就…替全村给你老磕三头吧!
一刀刘伸出一只手,阻止他。
一刀刘:长城万里今犹在(猛睁眼)不见当年秦始皇!
哗!一拉水桶,一帘瀑布泄上一刀刘。
《鬼子来了》剧本第六部分
六十八、山道上 夏日 外
(叠)清晨,大三推着一辆单轮车,四表姐夫跟在旁边,一刀刘则端坐车上,他的身上铺着
一个白色的大被单子,经过一片树林的时候,四周雾气沼沼的,有风吹过,(摇右)一刀刘头顶
上的几根白发随风飘着,有一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叠化)大三兴高采烈地推着一刀刘。
(叠化)一刀刘很有气派的样子,气定神闲地坐在独轮车上抽烟袋。
(叠化)从轮子摇上,大三等三人远去的背影。
六十九、烽火台 夏日 内
花屋叨咕(画外):皇军被俘的本来就不多,落在农民手里的就更少,没准就我一个呀。
董汉臣(画外):命啊!
(渐显)(摇全)数过烽火台斑驳的墙。尽头,装在麻袋里的花屋和董汉臣靠在一起,
六旺爹看守着。
花屋:反正我已打死了二十多个支那人,尽管他们的命不值钱。
董汉臣:二十几条命还不顶你一条?
花屋:是啊,支那人也是人嘛!可惜,武士应该战死沙场,死在这帮农民手里,太不壮烈了!
董汉臣:壮烈?我可以帮你。
花屋:你?你他妈怎么帮?
董汉臣:我把你当他妈生鱼片吃了。
花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眼睛一瞪:什么!
董汉臣乐嘻嘻地看着花屋。
花屋(画外):董!你他妈是皇军的一条狗!
花屋:只要活着,永远是!
(摇上)董汉臣:那-你他妈就是堆狗屎!
董汉臣(画外):因为,狗把你吃了。
花屋瞪视着画外董汉臣。(摇下)
董汉臣“哈哈”乐着。
花屋:混蛋!
六旺爹:别说了,妈了个逼的!
画外董汉臣乐不可支。
七十、烽火台 夏夜 内
明月当空。一刀刘双脚走着步式。
一刀刘打圆场活动着筋骨。
一刀刘啪啪啪地打着飞脚,
一刀刘跃势翻筋斗。
一刀刘从右翻到左。
一刀刘白发飞扬。(摇左)
一刀刘空翻。
一刀刘最后一收势。
一刀刘捋捋白发。
一刀刘问众人:咋样?
大家纷纷从洞口出来。
大三:啥也别说了。
大三一伸大拇指:你老好身手!
一刀刘问画外五舅姥爷:时辰咋样?
五舅姥爷和四表姐夫站在一边,五舅姥爷手里抱个包裹:月朗星稀…好时辰!
一刀刘:那俩块料咋样?
得儿头上前一步:两碗肉吃了个精光!
一刀刘一亮相:整!
七十一、烽火台 夏夜 内
大三一行领一刀刘到另一烽火台,花屋和董汉臣都蒙上了眼睛,此刻一刀刘正在摸两人脖
子上的骨节。
一刀刘(画外):日本子?
摇上大三:啥也别说了!
一刀刘又摸另一个人(画外):中国人?
摇上大三:啥也别说了。
一刀刘:日本子码前。
大三:哎,走!
众人抬走花屋,摇向董汉臣哆嗦不停的身子,
众人把花屋放在路当中,纷纷跑开。
众人躲到烽火台的另一边,六旺还摔了一跤。
月影下,一刀刘与花屋保持着一段距离,然后象打太极拳似的来回踱步。
等候的大三等人跟着一刀刘。
(叠化)一刀刘出现在左一道。
大三等人在同一道另一方出现。
一刀刘转身往回走。
大三等人注意着跟随。
一刀刘跑过中间道,又去了那一边。
大三等人追了过去。
一刀刘出现在右一道。
大三等人也追到了。
一刀刘又折身往回。
大三等人紧跟着也走。
一刀刘经过中间道又去了左道。
大三等人也追到此。
一刀刘一踮步又折返。
大三等人立码往回。
(叠化)中间道失去了一刀刘的身影。
大三等人没停就奔了另一道。
大三等人到了右一道。
一刀刘在另一道已经往回走了。
大三等人又跟着往回。
中间道又没一刀刘的身影,左一道也没一刀刘的影子。
大三等人跟过去一看没有一刀刘的身影就往回跑。
一刀刘飞快地从右一道往回跑。
大三等人刚到右一道,又跟着走了。
(叠化)左一道空无一人。
众人穿过门洞。主观城墙。
在中间道,只见一刀刘赶到花屋跟前,只听"噌"的一声,一刀刘手起刀落,
只见一道寒光在花屋的脖子上划过。
大三等人吓了一跳。
花屋的头一低,咚地一声,脑袋朝前倒在了地上,一刀刘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一刀刘:收尸吧!
只能听动静的一旁的董汉臣不停地哆嗦。
等候的大三见一刀刘过来:你老受累。
一刀刘特别自信的样子:不算啥!(接着往外走)
话音未落,哇地一声叫喊,倒在地上的花屋突然象一只没被杀死的鸡一样四处乱窜。
大三惊叫一声:哎呀来!
一刀刘听见动静回转身。
大三等人急忙跑过去按花屋。
大三回头对一刀刘说:人没死啊!
一刀刘不相信:不能!
花屋乱窜,大三等人去捂,大三急了(画外):咋不能啊?还扑腾呢!
一刀刘一字一句地:掉了脑袋的鸡也扑腾!
花屋又窜到另一边。
大三等人追过去,大三(画外):脑袋还在肩膀上扛着哪。
一刀刘愤然离去。
花屋(画外):放开我!
大三眼见着一刀刘离去。
大三随后也跟了出去。
六旺跑出时让其爹:按着去!
七十二、烽火台 夏夜 内
一刀刘回到先前的烽火台。
一直等在那里的四表姐夫和五舅姥爷迎上去。
五舅姥爷:如何呀?
随后而来的大三说道:人没死!
四表姐夫:再补一刀哇。
一刀刘冲四表姐夫:呸!
四表姐夫被“呸”回来了。
大三在旁看看四表姐夫又看看一刀刘。
一刀刘气愤地(画外):我一刀刘…
一刀刘:就是没在一根脖子上使过第二刀!
大三旁边也不明所以地听着。
一刀刘(画外):看来此人…
四表姐夫和五舅姥爷都被说愣了。
一刀刘指着下面:…是命不该死啊!老四。
四表姐夫不知他要说什么。
一刀刘感慨地(画外):我这一世英名…
一刀刘直跺脚:就毁于一旦啦!没想到(他一指画外)就为了你这五舅姥爷…
被指的五舅姥爷。
一刀刘说得要哭:令我晚节不保哇!
说着一刀刘把刀扔出洞外。
月光下,刀咣当当跌在草地上。
一刀刘双手举着,冲天空很悲怆地说道:老天,你睁睁眼吧!(说完,转身就走)
大三愣住了。
四表姐夫走到洞口看了一眼,回身对五舅姥爷抱拳道:舅姥爷,咱爷俩的事从此两清。
(转着圈对众人抱拳行别)列位,保重,保重!后会有期!
说完他很麻利地转过身追一刀刘去了。
在这静静的月夜里,只剩下了村里的几个人。村民们互相看着,闹不明白。
大三问:这、这、这…咋回事儿?
二脖子上前一步:不擎好吗?
五舅姥爷乐了乐。
五舅姥爷不伦不类地对大家言道:月朗星稀,无枝可依,相貌古怪,出言不凡,无有凶相。
大三、六旺、二脖子累得气喘吁吁,听五舅姥爷说(画外):依我看呢,挂甲台死不了人!
五舅姥爷:从前死不了人!眼下死不了人!
五舅姥爷(画外):往后也死不了人!不管是中国人、日本人,反正死不了人!
大三愣愣的听着。
七十三、烽火台 夏日 内
花屋目光中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恐惧,他向对面的董汉臣求救:我不想死!求你告诉他
们别杀我!
董汉臣厌烦地:还是求你的天皇去吧!
花屋:什么他妈天皇!(一转念)你教我骂天皇的话吧!他们一定爱听!
董汉臣打击花屋:这儿的人不知道他妈的天皇是谁!
花屋:那你就教我最好听的话,只要他们不杀我,干什么都行!
董汉臣:花屋,你说过的话,我全翻成求饶的话了!
董汉臣(画外):不然你早就被宰了。
烽火台上的一洞口出现六旺爹的脑袋。
花屋不明白:什么?
董汉臣幸灾乐祸地:告诉你吧,你他妈的,好话说尽了!
花屋不相信:什么?
董汉臣解释(画外):“大哥大嫂过年好…
董汉臣: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记得吗?
花屋:我不说这个…我不说这个…绝不能再骂他们。
董汉臣乐了:这不是骂人的话,是最好听的话。
董汉臣翻译给花屋听(画外):意思是:大哥大嫂过年好…
花屋听愣了。
董汉臣继续: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花屋明白后痛苦万分。
董汉臣不怀好意。
花屋悲愤地哭道:你这个骗子!
董汉臣很不屑。
花屋(画外):读书人就是坏!
花屋生气地吼道:我恨透了你这种读书人,
花屋(画外):你他妈的支那书、日本书都读了。
六旺爹听见从洞口往里看。
花屋:真是坏上加坏。大哥大嫂过年好…
董汉臣:啥鸡巴武士!你!什么他妈的武士!
花屋:我不是武士,是农民!
董汉臣很不屑。
花屋(画外)我家世代养蚕,就没出过武士,
花屋:再说一个武士没有战友看见他死,也算不上个武士!
董汉臣:你他妈又不是个戏子,你是个军曹!
董汉臣(画外):我恨透了你这种日本畜牲!
花屋很痛苦的。
董汉臣声嘶力竭地喊着。
花屋痛苦着,对董汉臣简直是咬牙切齿。
董汉臣继续讽刺挖苦:你这下贱农民…
六旺爹在洞口看着。
董汉臣:临死还这么不体面。
花屋反击:你他妈才下贱呢!
花屋(画外):农民比他妈你强!
董汉臣:你这个混蛋!
花屋回忆:这里的…这里的农民没吃没喝…
董汉臣不愿意听他说。
花屋继续:还养活我半年。
董汉臣累了。
花屋:那女人还温柔地给我治过伤!
董汉臣乐了。
花屋(画外):她是冲我来的。
花屋:大哥大嫂过年好…
董汉臣打击花屋(画外):我要受伤,她也会给我治的。
董汉臣:别不要脸了!
花屋骂道:你这个混蛋!
董汉臣恶狠狠地踹花屋。
花屋(画外〕:大哥大嫂过年好…
这时六旺爹说话了:别…别…别…
董汉臣抢过话:别说了!
六旺爹终于说出口:别说了!
董汉臣(画外)说道:“过年”也他妈救不了你的命!
花屋痛苦地泪流满面。
董汉臣不依不饶的样子。
六旺爹:妈了个逼的!
花屋突然想起什么:有好办法了!
董汉臣不太相信地听着。
花屋(画外):我能让他们天天过年!
花屋很肯定地。
七十四爷家 夏日 内
五舅姥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得儿头(画外):小三郎说…
得儿头悄声说:要是放他们家走,保证换回两大车粮食…
六旺听着。
大三扭头听着,大三身后的鱼儿靠在门边。
得儿头(画外):叫咱们天天过年。
五舅姥爷思考着说:以命换粮?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说话,大三左右看看。
突然二脖子一欠身:哎…
同时这边六旺也欠身:那…
二脖子指对面六旺:你说。
六旺冲对面二脖子:你说。
二脖子:你先说。
六旺:你先说。
五舅姥爷不耐烦地:说!
二脖子:我说不换。
六旺:我说也不换。
得儿头接茬:不换!
五舅姥爷:为啥不换?
得儿头:知不道。心里没底!
大三琢磨着。
五舅姥爷左右看看:心里没底?不换是吧?
二脖子四下瞟瞟。
五舅姥爷一拍桌子猛然站起:那就家走。
众人抬头看着却没人动。
五舅姥爷(画外):要不…
五舅姥爷又坐回原位:出声啊…别闷着!
众人都闷头不说。
鱼儿坐在炕头听着。
二脖子妈盘腿坐在椅子上,扇着扇子。
五舅姥爷左右看看。
大三无意地咳了一声,立刻众人冲他:你说,你说。
大三抬头:我?
五舅姥爷一指对面的大三:说啥都中!
疯七爷悄悄地过来了,小声说: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刨坑埋了!
大伙一惊。
五舅姥爷(画外):别说了。
五舅姥爷:瘫瘫巴巴的。
五舅姥爷(画外):回去!
六旺将疯七爷又推了回去。
大三扭脸看着疯七爷回去。
疯七爷又回到炕柜旁。
大三:我说,换!
得儿头:为啥换呢?
大三:为啥不换呢?
得儿头:刚才不说过了吗,心里没底。
大三:你别光说没底,你就说,不换有啥好处啊?谁说不换,谁把这两人领回家去当女婿
养活着。
二脖子扭脸问大三:那你就说,换有啥好处?
大三:得儿头不是说了吗?你这么的吧,你就说,换有啥坏处吧?
二脖子:你就不怕哪天那伙子人来取人?
大三:他说好三十取人,他取了吗?半年都过去了,他要一辈子不来取人,你还给他养活
一辈子?啥事总听他们的,就不兴自个给自个作回主!
八婶子插话(画外):换粮食?
八婶子冲画外大三:你这不成跟鬼子搭伙当汉奸了?
大三扭身对画外八婶子:啥叫汉奸呢?你老别总汉奸汉奸地吓唬人,帮日本子杀中国人的
那叫汉奸!找日本子要粮食还叫汉奸?把日本子白送回去不要粮食的,那才叫汉奸呢!
众人都听着他说。
大三(背身):粮食谁种的?咱们中国人种的!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
种出粮食来让日本子白吃了?
大三伸出手往前一伸:我从他嘴儿把粮食给抠出来,咱们吃了!不光咱们吃了,给沾亲带
故的…亲戚啥的都分点都吃点,这叫汉奸?(又回头冲画外八婶子)天底下有这样的汉奸?
得儿头接下茬:那-没有啊!
大三继续阐明(冲外):要是老百姓都跟咱们似的,把日本子的那啥的这个…那个…都给他
抠出来,那这天下该啥样?那就该日本子当汉奸了!
二脖子不放心:那要是人回去了,不给咱粮食,倒把咱抓起来咋办?
大三:他凭啥抓你呀?你们家丢了个孩子…
大三(画外):找不着了,半年多…
八婶子听得仔细。
大三:碰上个好心人给你找着了,养活着又给你送家来了,你咋的?你把人家打出去?
你不能吧?你咋也得请人吃顿饭吧?
得儿头又接下茬:那…得请!
大三烦了:你别总接下茬儿!听着!
二脖子(画外):听着!
六旺捅捅得儿头:听着!
大三被打岔,忘了:哎?我说哪儿了?
八婶子提醒(画外):吃饭!
大三:哦,吃饭吧?吃饭,那就是送粮食。到时候,咱们还不提吃饭的事…
大三(画外):扭脸家走,让他们心里折个儿…
五舅姥爷听得认真。
大三:非把粮食给你送村儿来不可,那多体面哪!
五舅姥爷觉得有理。
二脖子又问:就算咱们答应他,咋换呢?在哪儿换呢?
六旺也问:对呀,先交粮食后交人,还是先交人后交粮食?
得儿头一旁插话:顶痛快的送炮楼子上去!道还近!
二脖子急忙:我早说我跟“森塞”有面。
大三直摆手:那不叫痛快了,那成傻子了!
六旺和得儿头听大三解释:老张家孩子丢了…
大三冲画外得儿头:你给送老李家去?那顿饭就请老李吃了,咱们就得不着粮食了。
疯七爷直打瞌睡。
大三(画外):再说这两小子许知不道…
大三一比划:咱们这村头有个炮楼子,你就别抖这机灵!他要回哪就让他痛快回哪,
越痛快越显得咱们心里没鬼!
五舅姥爷往前一探:那么的…就换?
大三同意。
六旺突然坚决地:不换!
二脖子一指对面六旺:你说不换有啥好处?
六旺:你是跟“森塞”有面,我还打过小三郎哪!
二脖子一拍脑门:哎呀,对了!还有那一刀刘!
五舅姥爷没了主意,立码:那么的…就不换?
大三:啥不换呢?我正要说这事呢,那么…六旺你打小三郎那两嘴巴子那不算啥!你挨过
日本子多少嘴巴子了?
六旺刚要说:那…
大三:要,要紧的是一刀刘的事!
六旺一抻脖:你说咋办?
大三:我琢磨过,咱们就说呀,是抓他们的那伙子人又回来了,非要杀他们,让咱们死说活
说、好说歹说地给糊弄走了,救了他们一命,这他得信吧?
得儿头琢磨着:我都信!
大三:为啥得信呢?他不没死吗?他不捡条命吗?捡条命他还恨你?他不得报答你?
五舅姥爷又觉得有理。
六旺:那…我还是不踏实。
大三急了:你有啥不踏实的?一刀刘是我找来的,我都没不踏实…
大三(画外):到嘴粮食你不敢吃。你啥玩意儿,你是?
六旺听得心虚了。
大三点着六旺脑袋:你就是胆小。咱们为啥受穷呢?穷!就是胆小闹的!
大三(画外):那句话咋说来着?不咋的…就淹死虎子儿那个…
五舅姥爷听着忙提醒: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大三:对了!日本子兵营就算是虎穴吧?粮食可是虎子儿,他兵营咋的?虎穴咋的?
咱们挂甲台紧靠着日本子兵营七、八年了吧?那虎穴吧?他咋的咱们啦?他敢?
大三(画外):你老不是说了吗?咱们挂甲台死不了人嘛?
五舅姥爷不置可否。
大三撇撇嘴,继续:我给你人,你给我粮食,我对得起你,你还能对不起我?人心不是肉
长的?
疯七爷插一杠子:日本子就不是人!
大三回身对画外疯七爷:你老别这么说话,那日本子他咋不是人呢?他不跟咱们不一样,
两腿支个肚子?
得儿头认真地:那…两腿啊,就是短点!
疯七爷:我一手一个掐巴死俩。
疯七爷(画外):拧成麻花,刨坑埋了!
得儿头扭脸冲画外:你老不是想吃麻花了吧?
六旺也扭脸冲画外:没有白面,哪来麻花啊?
大三:哎,六旺说对了,你没白面,哪来的麻花啊?你不去兵营,哪来的粮食?
大三:粮食!那可是粮食啊!够咱们全村吃一年的粮食!人活这一辈子图啥啊?
大三转身冲画外八婶子:八婶子,你老那白面…
八婶子打起精神。
大三(画外):我不是说过借一还八吗?
大三伸出手指:我这回借一还八十!
八婶子一挥扇子:这可是你说的!
大三回身:我说的!(冲着众人)啥事都往我身上推吧!这半年我都挺过来了,我还怕
啥的?这个不中…那个不中,啥事儿都赖我这儿了,我这日子是咋过的?你们都看见了
吧,我差点死去了!我都…(他一拍桌子站起)你别说是两大车粮食了,就是两大车大粪
我也给他换出去!啥也不给我也给他换了!大三(画外):我一天也不想留他们俩!你们
要是害怕不敢去…
鱼儿歪着身子听。
大三挥动着双手(背身):那中!我自个去!我把那两大车粮食我一袋子一袋子,吭哧吭
哧地…
大三:我都给你们背回来,我挨门挨户送你们家去,我喂你们嘴里,让你们吃喽,我让你
们吃了心里头折个儿!我让你们把肠子都悔青喽!
说着说着他的眼睛里有了眼泪。
二脖子忙说(画外):你别着急。
二脖子:谁也没说不去了,(他问大家)你们说不去了?
六旺、得儿头:没说!没说!
二脖子、得儿头爹:没说!
大三(画外):去?
大三:去…费这么大劲!给我碗水喝!(他回身走过去)
鱼儿递上来一碗水,冲画外大伙:你们非得让他哭?
二脖子(画外):得儿头。
得儿头:哎!
桌前人都站了起来。
二脖子:你去把那各个村儿的亲戚啥的、沾亲带故的统统叫来!
二脖子(画外):按人头分粮食,兴许还能多要点儿。
八婶子挺起身子。
得儿头(画外):哎,中!
大三忙说:别忙!红口白牙光说还不中!还得让他立个字据,把咱们心里不踏实的事都
写进去!摁个手印。
六旺:那中啊!
八婶子(画外):嗯。
八婶子从椅子上起来:三儿这脑袋瓜子好使呀!
大三:我这半年我琢磨啥了?我尽琢磨这个了!我…(说着他坐在炕上)
鱼儿赶紧问他:那你快琢磨琢磨小三郎穿啥吧,他那军装短了,穿不得了。
大三:咋回事呢?
鱼儿:忒屙扎,我拿开水一烫,抽了!
鱼儿(画外):小碌碡穿着都不显大。
大家都有点儿惋惜。
大三又站起:那好办,把这小三郎也使开水烫烫,让他也抽了!
众人笑。
鱼儿笑得直拿扇子打大三。
疯七爷又插一杠(画外):亲戚啥的来分粮食…
疯七爷指着画外鱼儿:得叫她走,我丢不起这个人!
鱼儿忙说(冲画外背身):今儿黑介我就回娘家,中不?
五舅姥爷(画外):中啦!
五舅姥爷已经点上烟袋:今儿我就作主啦!
正在这时六旺爹进来了:小三郎求见!
大三、鱼儿同时转身看向画外五舅姥爷。
众人也看向五舅姥爷。
五舅姥爷郑重地磕了一下烟袋,一伸手指:见!
《鬼子来了》剧本第七部分
七十五、大三家 夏夜 内
花屋和董汉臣蹲坐在炕前的地上。他们都胡子拉茬的跟 典型的农民差不多。
两人期待地看着画外的农民。五舅姥爷(画外):小三郎,我有三件事要问你,你得从
实说来。
五舅姥爷:头一件,你咋保证我们的安全,你咋跟你的上司说换粮食的事?
董汉臣翻译着五舅姥爷的话。花屋认真地听着,明白似地点着头。
花屋说道: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一,我们部队都是同乡,酒冢猪吉队长跟我在一个村…
花屋(画外):一起长大,很有交情。告诉他们!
董汉臣翻译给农民(画外):首先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们…
农民象群鸟般蹲在炕上,中间为五舅姥爷。
董汉臣:皇军部队皆为同乡啊,酒冢队长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花屋一旁频频点头。
董汉臣(画外):有同乡之谊呀!
大三明白地扭脸(摇左)对众人说:怨不得呢!一个村的!
大三:敢情也是庄稼人!
得儿头接茬(背身):都是种地的!
董汉臣翻译:他们说你也是农民。
花屋急忙附和:庄稼人!庄稼人!
花屋往前欠身:是庄稼人啊!二,我是军曹,掌管粮食。
众农民看着炕下的花屋。
花屋(画外):皇军有政策,凡是帮助过皇军之必有奖赏。
花屋:这是我答应给你们粮食的原因。
董汉臣以为要翻译:第二…
花屋制止,继续说:慢着!
炕上五、六、二、三、得儿头五人小全看着画外。
花屋(画外):三,这半年,我在本村受到优待。
花屋: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快翻!
董汉臣在旁鞠躬:第二,我是军曹…
董汉臣(画外):掌管粮食。皇军有政策,凡是帮助过皇军的人,必有奖赏啊!这也是
能给你们粮食的原因。
大三仔细一听。
董汉臣:第三,半年来受到你们的优待,你们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指定不存在着安全的问
题啊!
大三听着纳闷:哎?不是做饭的吗?咋改军曹了?
董汉臣忙解释(画外):哎呀,哥!
大三看向画外董汉臣。
董汉臣着急地:那是我怕你们杀了我,我瞎编的呀!
五舅姥爷警惕起来(画外):瞎编的?
五舅姥爷:才刚这些话你也是瞎编的?
董汉臣信誓旦旦地:都这时候了,我还能瞎编?您老就一万个放心吧!
花屋这时疑惑地问董汉臣:什么?
董汉臣:他们怕我瞎编。
花屋也急了:董!你可不能再瞎编,骗我了!这次可是性命悠关啊!
花屋对农民们说(画外):他不敢再骗咱们了,他不敢!
花屋已经凑到了炕前。
董汉臣拍着胸脯:这时候我就是骗你,也不能骗我自己呀!
大三问看看两人,问董汉臣:说啥呢?
董汉臣(画外):他怕我骗他。
董汉臣拍着自己:我就是骗他,我也不能骗我自己呀!
五位农民相信了。
花屋、董汉臣二人看看农民。
五舅姥爷一挥手让两人:坐回去!
董汉臣对花屋示意:坐回去。
两人又坐回原地。
两人背身刚一坐定,五舅姥爷就说:听着,不管你是做啥的,你们来到本村…
五舅姥爷(画外):我们管吃管喝,给你治伤,给你剃头刮脸,你摸摸良心…
从众农民背后看花屋和董汉臣,就象两只小动物蹲在炕下。
五舅姥爷:我们待你不薄吧?
董汉臣抢言:不薄不薄,那还说啥。
五舅姥爷一指画外花屋:问他呢。
董汉臣翻给花屋(画外):他说又给吃的,又给治伤,又给理发
董汉臣:对你不错吧?
花屋听完深深鞠了一躬。
农民不明所以却很自然地伸直了腰。
花屋(画外):你们待我亲如父母…
花屋用手指了指大三:尤其是这位大哥…
大三不知他说的什么。
花屋又比划下肚子,表示想象中的鱼儿,样子很虔诚地说:还有那位大肚子嫂子,对我
非常好。
董汉臣:你们待我们有如父母啊,特别这位大哥,还有那位大嫂。
大三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这…这…这事儿,这儿就别提了!
董汉臣对花屋说:他不喜欢提女人肚子的事。
农民乐了,气氛不一样了。
花屋(画外):请问第二个问题吧。
董汉臣:那么,请问第二个问题吧。
大三扭脸看五舅姥爷
五舅姥爷一本正经的样子,半天没说话。
董汉臣和花屋等待着。
五舅姥爷开口了:还没等我呢…
五舅姥爷(画外):你们都说出来了…
董汉臣和花屋专注地听着。
五舅姥爷崩着劲:那-我还问啥?(他乐了)
村民们跟着全乐了。
董汉臣(画外):你回答得很全面,他们没啥可问的了。
花屋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这差不多是他来这里以后第一次露出的笑容,
炕上的村民乐开了花,大三说花屋:他也乐了。
董汉臣这时往前一扑:我补充一句。
农民们收住笑容。
董汉臣(背身):那天拿刀来杀我们的人,不是你们的人,是抓我们的那些人。
董汉臣:我一听口音,我就听出来了…
大三听董汉臣说着。
董汉臣(画外):是你们把他给劝回去了,救了我们的命。
董汉臣指着花屋:我跟他说了这事,我谢谢你们。
大三没想到说得和自己想的一样:那可不!
农民彼此会意地点点头。
花屋问董汉臣( 画外): 什么?
董汉臣(画外):我在跟他们解释持刀人那件事。花屋忙凑前摆手:此事与你们无关!
与你们无关!
董汉臣:不关你们的事,不关你们的事。
大三:这个,你们-知道就中!
众人附和:就中!知道就中!
五舅姥爷一挥手:坐回去!
花屋和董汉臣退着坐回原地。
五舅姥爷:既然如此。
五舅姥爷从炕桌底下拿出一张纸(背身):那我就把这个念给你们听听,你们要是没啥
…那就签字画押。
董汉臣:他让我们签个契约。
花屋:当然!当然!
五舅姥爷拿着已经写好的契约,他念了起来:日人花屋小三郎,去年腊月来吾乡.
花屋和董汉臣认真地听着看着,慢慢低下头。
五舅姥爷(画外):挟风带雪,神色惊慌。
五舅姥爷的声音(画外):衣容不整,兼有枪伤。何人送至,吾等不详。六月有余,
寒来暑往。吾等村民,仁义心肠。寝食不安,鼎力相帮。节衣缩食,悲苦难当。
着急上火,没齿不忘。花屋感恩,允我口粮。两大车整,报答有方。吾等笑纳,
各得所偿。花屋汉臣,奉返日方。自此之后,两不相伤。立下此约,中日两方。
双方已经是铺开纸签约了,五舅姥爷手按纸上。
五舅姥爷看着契约乐了。
纸一转花屋手按上指印。
花屋乐呵呵地看看大家。
大三手按上指印。
大三心满意足地看看大家,心领神会般。
董汉臣手按上指印,频频向大家点头。
一0九、村道、村街、村口 夏日 外
《江田岛》的音乐声起。
野野村带着他的队伍从山上下来,他挥着手向山道上的酒冢打招呼。(摇左)
另一条山道上的众日兵:万岁!万岁!万岁!
酒冢的部队行进在村街上。
野野村的军乐队行进在山道上。
村民们赶着马车走在村街上。
远处,两军就要会合了。
(摇左)不久,野野村与酒冢见面了,
酒冢:全体立定!
两人互致军礼。彼此作着自我介绍。
野野村:在下野野村。
酒冢:敞人酒冢。
两军慢慢聚拢。(摇左)
野野村引酒冢站到高台(摇右),军乐队走进站在第二层。
回村的众人欢呼着入画:五舅姥爷!五舅姥爷,回来了!回来了!
野野村指挥军乐队:向右转!
六旺跳着脚:粮食、粮食、粮食拉回来了!
农民们兴奋地聚在一起,粮车也陆续进入了空场。
酒冢面无表情地看着眼下的这一切,野野村不谙世事的看着乐。
一一O、村口空场 夏夜 外
大、小电话兵(画外):嗨!嗨!嗨!嗨!
镜头拉开,两个电话兵正光着膀子在那儿起劲地打着米糕。
周围的日本兵在说:饭要是做不好,把你们俩也当米凿了。
大电话兵:听见了!瞧好吧!
(摇)村子的空场上聚集了好多人,包括外村来的亲戚朋友。大锅已经支起来了,
还摆上了饭桌椅子之类的东西。村民们和日军混在一起,吃着饭喝着酒。吵嚷的
声音响成一片。
花屋夹杂在农民中,喝得有些醉。
花屋与二脖子等坐在一起,你一杯我一杯喝酒喝的高兴,六旺过来与花屋碰杯:大哥大嫂
过年好。
花屋用中文笑着说:大哥大嫂过年好!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六旺起身对花屋:喝着,喝。(转身背起凳子走了)
董汉臣过来:哎,凳子呢?这兔崽子!
六旺背着凳子走过主桌,对着八婶子、五舅姥爷:吃好,喝好,吃好,喝好…
八婶子对旁边的农民说:咱们呢…行得端!坐得正!脚正不怕鞋歪呀!
六旺对酒冢、野野村:吃好,喝好…(喝下野野村递上的酒)
在吵闹的声音中,酒冢对野野村说:野野村队长-
野野村:是。
酒冢:来个曲子吧。我想讲几句话,能否奏个陆军的曲子?
野野村尴尬地笑了一下:哎呀!不好意思,这支海军军歌是我们唯一会奏的曲子,我们
毕竟是海军的后勤兵啊!吹奏只是我的一个小爱好。
酒冢:喔,那就奏海军的曲子吧!
野野村:真的可以吗?
他从座位上起来,手里拿着一双筷子,对着远处的军乐队喊道:立正!堀江,站好!
日兵:是!
军乐队再一次非常起劲地演奏起来。
野野村指挥了几下,复又坐下,问酒冢:怎么样?
酒冢:非常好!
野野村:多谢!
日军曹在逗农民:怎么样?好吃吗?
军民同欢。
五舅姥爷用手在桌上写字与酒冢交流:女。
酒冢附和:女。
五舅姥爷:子。
酒冢:子。
五舅姥爷:女子为好哇!
酒冢:好。
五舅姥爷与酒冢碰杯:好酒哇!
六旺走过来:舅姥爷,喝好-
酒冢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们,摘下帽子站起来来了一个开场白:好吧,今天,陆海军大
联欢…
乐队自然而然地停了演奏。
酒冢(画外始):请村民参加,我们准备了很多吃的,希望大家今晚能够尽兴!
董汉臣放下饭碗跑过来翻译:今天是皇军陆军和海军和大家一起联欢…
酒冢听他含着吃的说话,严厉地:把您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行吗?
董汉臣退后一步,答道:是!(继续对村民)请老百姓参加,这些东西都是不要钱的,白
吃白喝,来吧,吃好喝好…
日本兵们这时敲着钢盔唱起了《露营之歌》,打着拍子:一、二、三…嗨!离开故乡时,
我们曾勇敢宣誓,一定要胜利而归!
六旺在火堆中:喝好…(画外唱)出师未捷岂能身先死。
日本兵打着拍子:进军喇叭嘀嘀哒哒响…
花屋在与众人举杯喝酒。(画外唱)眼前浮现出旗帜的海洋。
一群小孩戴着日本军帽玩耍。
花屋在与村民碰杯喝酒:大哥大嫂过年好! (画外唱)大地在燃烧,草木在燃烧。
一农民在听唱,日本兵的手在他眼前晃。
大小电话兵和面跟着一起唱:踏开一望无际的荒野…
村女小月在喝水。
野野村打着拍子一起唱:太阳旗和钢盔向前进,
六旺喝醉的脸:喝、喝好…〔画外唱)抚摸着马鬃,谁知明日的命运。
二脖子在往火堆里填柴。
酒冢一副严肃的面孔,他的目光不断地扫向周围,脸色阴沉。
日本兵搂肩在唱:想起今日的战斗…
六旺对着拉粮食的骡子,鞠躬道:喝,喝好,森塞,吃好,森塞…
(画外唱)浑身染血的战友…
五舅姥爷看着酒冢,(摇左)酒冢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画外唱)他微笑着死去。
日军曹努力地唱:“天皇陛下万岁”,
二脖子和得儿头往回拉六旺,得儿头说:你跟骡子说吃好喝好,你喝多了吧
你个贼操的…
(画外唱)他留下的这句话,又怎能忘记。
日军的歌声刚刚落下,五舅姥爷就站了起来,兴致很高地对在场的人说(画
外始)我也说上两句吧。人逢喜事,精神爽啊,适才呀,皇军奏了曲,唱了歌。
董汉臣跑过去翻译,摇向酒冢和野野村在听。
五舅姥爷:我等村民当何以对之啊。
五舅姥爷(画外):那么的…老叟我…
大家都在注意听。
五舅姥爷(画外):甘愿献个丑…
野野村看着画外五舅姥爷乐。
五舅姥爷:和上一曲。
他这么一说,村民们欢呼起来,摇向八婶子一桌:好好好…
五舅姥爷继续说道(画外):今儿个我高兴啊…
五舅姥爷:不单是冲着这几车粮食,主要是冲着皇军给了我们面子。
摇向酒冢,他听得一再点头。
五舅姥爷(画外):小三郎之事乃他福大命大。
花屋喝得差不多了,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看五舅姥爷方向。
八婶子伸着脖子在听。
五舅姥爷(画外):我们不过秉天意而为之。
酒冢听了略有所思。
(摇左)五舅姥爷(画外始):今儿我就唱几句给大家伙听听。
军民齐欢呼:好!
五舅姥爷拉开了架式,抻着脖子有腔有调地唱了起来:花明柳媚爱春光…
酒冢、野野村听着,(摇左)野野村拿起酒杯喝酒。
五舅姥爷(画外):月朗风清爱秋凉…
一村民端个大碗,走来,坐下边听边吃。
军乐队放下乐器,五舅姥爷苍老颤抖的声音在空场上回响着。
五舅姥爷唱得有滋有味。
那位端大碗的农民听到这儿,叫道:好!
五舅姥爷(画外始):年少的那个佳人她也爱才子…(摇向酒冢又摇回)
五舅姥爷(画外):二老双亲爱儿郎…
农民听得认真。
五舅姥爷唱得动情。
日本兵们饶有兴味地伸着脖子听着,点头赞许。
五舅姥爷:行善之家爱节烈…(摇向八婶子一桌,八婶子点头称是)
五舅姥爷(画外):英雄到处爱豪强…
军民听仔细。
五舅姥爷最后一口气,唱得痛快。
歌声刚落,掌声立刻响了起来,众人:好!
五舅姥爷不好意思地说:我…忘了,忘了。
花屋乐得前仰后合。
酒冢、野野村带头鼓掌。
(摇右)五舅姥爷(画外始):原本是八爱,我唱了六爱,忘了两爱。
董汉臣翻译:是八爱,忘了两爱。
酒冢乐了,举杯敬向五舅姥爷。
这时日军那边又呼嚎地唱起了家乡小调儿《蛋小调》,他们敲着酒坛塞,摇起
众人都摇头晃脑,拍着酒坛,扯着嗓子狂唱:你与我是一个蛋…
日本兵:我是蛋白,你是蛋黄。
日本兵摇头晃脑,(摇左)小电话兵挥动着胳膊:“蛋白包着蛋黄,那就是搂抱
的你和我”显然大家都喝得高兴,气氛越来越热烈。
一日本兵上桌子跳上了日本肚皮舞。
大电话兵跳起舞来。
日军曹挥刀向火堆砍去,溅起火星。
有人用酒瓶对准肚皮上的嘴。画外日本兵接着唱:兄弟们深更半夜…
酒冢挠着脑袋,把目光移向画外。
画外日本兵:痛痛快快手舞足蹈…
正好花屋正与村民们推杯换盏。
画外日本兵:趁着月光,过瘾过瘾,真过瘾!
酒冢神色严厉地盯着他,手下(摇下)解掉军帽上的屁帘。
花屋与二脖子亲热地互相敬酒。
酒冢严厉地看着这一切。
花屋与二脖子如兄弟般互相拍打着对方的脑袋。
酒冢手下系好了帽带。
花屋兴奋地站在椅子上,挥动着双臂:大哥大嫂过年好!
日军话音未落,八婶子的烟袋一撂(摇上)她站了起来,一脸的兴奋:俗话
说得好,人怕见面,树怕剥皮。
董汉臣一听赶紧跑去翻译。
八婶子(画外始):今儿我这老脸我也不要了…
八婶子(画外)我也唱一个…
二脖子嘀咕:唱啥呀?
她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大家开始听她唱。
八婶子唱了起来,唱的是地方戏曲的调儿(画外始):奴家我进前厅偷相女婿…
听此军民一起哄笑。
八婶子一边唱一边还给自己加过门:用手指点破那个窗棂纸(扭脸摇对旁边
农民:就是窗户纸,知道不?农民:我知道)
花屋喝醉了,举个杯子:大哥大嫂过年好…
得儿头一旁:那是他妈,差辈儿了。
花屋(画外):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酒冢、野野村在董汉臣的翻译下听得很有滋味。
村民和日本兵听得跟着摇头晃脑。兵:好!(摇右)
八婶子画外唱:斜身单目看仔细,看公子模样长得好,浓眉大眼他的相貌出奇,
八婶子唱得有滋有味:我看罢公子心高兴,回去对我的母亲提。母亲她一听
不愿意,我把脸一沉我头一低…
六旺仍背个凳子在人群间走来走去。
八婶子画外唱:我小嘴一噘我扭过去,我梗着脖子我发脾气…
八婶子最后一句:我说一辈子再也别把那个亲事提。
日本兵们不断地嚷嚷着叫好。
董汉臣跑来对八婶子说:队长说了,唱得不错。
八婶子摆手:哟-
坐在一边的得儿头对二脖子说:你妈的小调儿唱得还真挺撩人,要是你妈年轻几岁,
我就…
(摇左)二脖子:你妈了个逼!这都啥时候了?我就琢磨着…三哥咋还不回来?这么
唱下去,就要出事了。
这时坐在酒冢旁边的五舅姥爷转过头笑咪咪地对酒冢说:你们的歌儿都好听,
可惜呀,都是合着唱的,我们的,都是单着唱的,你也单唱一个,让我们乐
呵乐呵?
董汉臣把他的话翻译了过去。
野野村乐得直拍手。
酒冢听后笑着点了点头:行吧!
酒冢站起来:那么就请花屋小三郎独来一曲吧!
五舅姥爷乐呵呵地看着画外酒冢。
随后酒冢的目光转向了花屋方向,他冲画外:花屋,起立!
花屋踉跄着起来,立正站好:是!
五舅姥爷从看花屋方向,转回看酒冢,不明所以。
酒冢(画外):你刚才好象说的是支那话吧。
酒冢问花屋:说的什么?再说来听听。
花屋大声地用中文说(画外):大哥大嫂过年好!
酒冢:还有呢?
花屋醉意地: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村民听见后都偷偷乐了。
酒冢问董汉臣(画外):董,什么意思?说!
董汉臣不得以翻译了这句话:大哥大嫂过年好,你是我的爷,我是你的儿!
日本兵听后都大笑起来。
野野村也笑着。
八婶子笑着指画外花屋对旁边农民说着什么。
酒冢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忽然冲身后的兵(摇左):把枪拿来!
身后的目本兵递上来一把三八枪:是!
酒冢拿过枪,拉开枪栓,顶上子弹,把枪架在了桌子上的碗筷之中,对着花屋。
花屋吓得睁大了眼睛,酒醒了。
野野村慌忙邦着扶正枪。
五舅姥爷看着发生的一切,转着眼珠也猜不出什么。
大家全被镇住了,大小电话兵偷偷坐回座位上。
酒冢郑重说道(画外):这个花屋小三郎是我们皇军的败类。
酒冢指着枪:现在我请你们用这支枪把他打死。
枪正正对着花屋方向。
花屋睁大眼看着。
酒冢(画外):为大家饮酒助兴。
酒冢指着花屋对大家说:怎么样?谁来?
日本军曹们认真地听着。
董汉臣一字一句翻译(画外):花屋小三郎是皇军的败类,队长请大家拿这
支枪把他打死,给大家喝酒助兴,大家谁来?
二脖子和得儿头听着,得儿头蹲在凳子上,伸长个脖子。
八婶子愣在那儿听着,不进瞟眼画外花屋。
五舅姥爷听着看看花屋。
听到酒冢这么说,野野村有些糊涂了,扶着枪冲画外酒冢:他怎么会是败类呢?
酒冢对着画外花屋说:你在野野村的炮楼底下住了半年吧?
花屋:是!
野野村以为洒冢是在开玩笑,不相信地:哎?有这样的事?。
酒冢(画外):半年的时间不算短吧!
酒冢继续问花屋:你们为什么不跟野野村联系呢?难道他住在这么高的地方
居然看不到你们吗?
花屋:我们没有机会。
野野村更不明白:哎?什么意思?
董汉臣在旁插话:我们被关在地窖里。
酒冢骂道:混蛋!没问你。
他又对花屋说:你说!
花屋:董汉臣说得对!
酒冢明白了似的:哦。
酒冢(画外):原来你们是住在地窖里啊。
此时那两个电话兵缩着脖子交换着眼色,挺害怕的样子,醒悟了:鸡!
野野村已经神色惶然了:什么?
酒冢看都不看花屋:你们在这里过得不错啊!
花屋无言以对。
酒冢(画外):那么…
酒冢依然不看花屋:你除了学点支那话,还干了什么呢?
花屋不知如何回答。
酒冢眼角瞟向花屋:这些粮食是你他妈的许了愿,我才给这帮畜牲送来的,
对吧?
花屋涨红着脸,看看周围农民,脸色非常难看。
野野村开始明白:哎?居然是这样?
酒冢诚恳地问花屋:所以说,现在我请人打死你…
花屋愣在当前。
酒冢瞪视着花屋:没什么不妥吧?
花屋怔住,看着画外酒冢。
酒冢依然瞪视着花屋,良久他对村民们说:来吧!请枪毙他吧!
董汉臣把他的话翻译了过去(画外):请大家开枪打死他!
野野村抬头看酒冢。
五舅姥爷被酒冢的手挡着, 紧张地看向花屋。
日本军曹们没有反应。
八婶子低下了头。
军乐队肃立着。
花屋等待着。
小孩玩儿累了,都躺在草垛上睡着了,村女小月用麦杆逗他们。(摇左)
空场上一片寂静,村民们没人上前。
酒冢对众人说:不动手的话,那就是你们赦免他了?
董汉臣翻译:大家不动手就是原谅他了。
村民们还是没有反应。
这时酒冢自己拿起了那把枪。
花屋看着枪被从桌上拿起。
啪!酒冢冲天就是一枪。
花屋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枪声震动了整个村子,小孩被惊醒了。
五舅姥爷吃惊地看着旁边的酒冢。
八婶子吓得动了动身子。
花屋看着弹壳从枪膛里落下。
酒冢将枪扔给身后的日本兵。
花屋胆怯地低下头。
《鬼子来了》剧本第八部分
一一一、七爷家 夏夜 内
在屋子里的疯七爷猛然听到了外面的枪响,他趴到窗前(入画)一看:嘿?王八操的!
(出画)
一一二、村口空场 夏夜 外
空场上气氛大变,大家都等着看要发生什么事情。这时酒冢对野野村鞠了一
躬:野野村兄,拜托。请让我听个完整的曲子,行吗?
野野村:是!
野野村站起来,继续指挥着他的乐队演奏。乐曲再一次响了起来。
在音乐声中,酒冢开始了他的独白(画外):我们今天初来贵地,才知道这
个地方叫挂甲台,就是卸掉盔甲的意思。据说,很早以前,有个著名的将军
告别杀场回到这里,做了百姓,支那人称之为:挂甲归田。
日本兵们端着酒碗认真地听着。(摇左)
空场上熊熊燃烧的火焰。(摇上)
野野村使劲地指挥着乐队。
村民们安静地听着,只有六旺还背个凳子来回踱着。
火光中酒冢:对支那人超然世外的美德,我深表敬意。
董汉臣在给五舅姥爷翻译。
酒冢(画外):虽然目前日军仍在支那作战,可是终不会永久地继续下去,
而且本人也会有挂甲的一天!
火光中得儿头伸着个脖子,二脖子、八婶子等都无声地听着。(摇左)
酒冢顿了顿,捶下桌子又说:既然如此,这么个不喜欢战争的地方,竟然会
有象花屋小三郎这样的日本军人(他一指画外花屋)…
花屋笔直地站在火光中。
酒冢(画外):被绑架来,关押于此!看来挂甲台并非真的挂了甲…
酒冢挥着拳头愤怒地说着这些。
最后他说道(画外):你们也不如先人们那般明智。
乐队吹奏着。(摇右)
一一三、七爷家 夏夜 内
外面的音乐又再一次出现。一根麻绳被疯七爷扔过了房梁。
疯七爷的屁股急迫地要离开炕上的破木车。
疯七爷的手抓着麻绳攀沿着。
借着作用力疯七爷移动着身子。
疯七爷快要攀到麻绳尽头了。
疯七爷的脚已离开破木车。
(摇全)疯七爷的手一把抓住房梁上的木柁,一倒手他又抓到了另一个。
借着悠劲儿,疯七爷的脚离开了炕,鳔在半空。
疯七爷手再去抓一个,不好那个当中折了。
疯七爷晃了一下。
腿又悠回炕。疯七爷努力是要购下挂在房梁上的那把筒子枪。
一一四、村口空场 夏夜 外
空场上,酒冢手里拿着那张契对村民们说:粮食我送来了。契约我执行了。
董汉臣翻译:粮食我送过来了,契约我也执行了。
他顿了一下,看了看村民们:但是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董汉臣翻译:但是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们。
酒冢指着画外花屋:到底是谁把这个败类送来的?
董汉臣也指着翻译:谁送他过来的?
一一五、七爷家 夏夜 内
疯七爷努力隔着断了的木柁向画外筒子枪购去。
疯七爷在购向筒子枪(背身)。
疯七爷悠着身体向枪购去。
疯七爷去购枪(背身)。
疯七爷累了,停下休息。
疯七爷看着远处的筒子枪(背身)。
疯七爷的手又用了用力。
疯七爷看着画外筒子枪,衡量着,准备着,只见他一运气,扑出画外。
疯七爷背身跃过去抓住筒子枪柄。
枪的绳套在疯七爷的手中悠荡着,他最后猛一用力。
疯七爷把房顶的枪扯了下来。咚地一声,他自己掉在地上。
一一六、村口空场 夏夜 外
酒冢指着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六旺(冲画外):过来!
董汉臣帮忙叫着:你过来!
摇向六旺背个凳子乐嘻嘻地走过来。
酒冢问六旺:能否告诉我,到底是谁把他送来的?
董汉臣在一边迅速地翻译着。
六旺一指花屋:知不道,这事得问小三郎。
酒冢(画外):花屋,回答!
花屋回答:我真的不知道!
六旺乐了:看!连他自个都知不道,我上哪知道去呀?这事,你也就别问了,
人都给你送回去了,这不就结了?
花屋看着酒冢与六旺这边。
(花屋主观视线)野野村边指挥也扭身看着这边。
酒冢又问六旺:那么,马大三哪里去了?
六旺告诉他:找鱼儿去了!
酒冢想了想:鱼儿?她带多少人?带多少支枪?
花屋看着。
(花屋主观视线)六旺被问住了,随后他笑了:嗨,大肚子,回娘家去了,带人
…也就三两人,嗯…枪的没有!他俩一会儿就回来,大伙还等着他分粮食哪!
花屋看看看着有些心急。
(花屋主观视线)酒冢乐了:分粮食?不对吧?他是去叫抓花屋小三郎的那些
人了吧?(他看向花屋)
花屋看得紧张。
(花屋主观视线)六旺笑着过来拍了拍酒冢的肩膀,很亲密的样子:哎呀,
看把你给吓的,别怕,别怕!
远处的六旺爹紧张地站了起来。
花屋瞪大双眼看六旺对自己的上司如此无礼。
六旺(画外):一会儿你见着人就踏实了。
(花屋主观视线)酒冢笑咪咪地:你觉得我害怕了?
酒冢说话的时候并不看六旺,而是看着花屋,
六旺还没意识到:那可不,你啪啪地放枪,你嗷嗷地骂人,不是怕是啥?你
看我,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把心装在肚子里,啊,千万别怕…
六旺起身又用手拍拍酒冢的脑袋。
酒冢盯着花屋小三郎看,嘴角上是那种嘲讽的笑容。
花屋又被酒冢看得脸色涨红,他羞愧地闭上双眼。
六旺还自顾自的拍着酒冢的肩膀,安慰着他,只见花屋从远处忽地跑过来。
他狂叫了一声,一拳打开六旺:混蛋!
六旺一愣:你咋骂人呢?“八格”我明白…
六旺指着花屋的鼻子(背身):你咋说翻脸就翻脸呢?
花屋不等他说完,上来一推。
六旺被推倒了,他翻身指着画外花屋,准备爬起:你妈了个…
花屋顺手从一个日军手里抽出军刀,迅速出手,扑!朝六旺劈头砍去。
六旺爹看见,晕倒:哎呀!六旺呀!
花屋的刀尚未离开六旺的脖颈,空场上的人就大乱了(摇上)花屋看着这一切.
(摇全)疯狂奔跑的众百姓:杀人啦!
酒冢警告日本兵(画外):注意警戒!一个都不放过!
军曹甲、乙领命,纷纷跑向四周。军曹乙:跟我来!
(摇向)酒冢开始解武装。
花屋收势。
酒冢边解武装带边对吓得愣在那儿的野野村说:别停!继续演奏!
野野村:是!
音乐再次响了起来。
(摇全)日本兵已迅速地站立起来,自动地围成了一个圈,他们把农民圈在
当中:村民们四下狂奔着:快跑啊!
(摇全)村民们四下逃窜。
(摇全)日本兵们都端着枪,大电话兵虎视耽耽地盯着村民们:混蛋!圈起来!
酒冢边解领扣边看着这一切。
(摇全)到处是持枪的日兵。
(摇全)到处是日兵狰狞的面孔。
(摇全)到处是村民惊恐的面孔。
(摇全)到处是四下奔逃的村民。
(摇全)到处是日兵持枪持刀狰狞的面孔。
(摇全)到处是奔跑的村民。
(摇全)日本兵用刀凶狠地指向村民。
(摇全)到处是持枪的日兵。
站在一边的五舅姥爷看见六旺倒下了,要冲出去理论,八婶子:别去!别去!
五舅姥爷推开众人,举着烟袋冲花屋(摇右)骂道:你这个畜牲!
花屋凶狠地扭过脸。
五舅姥爷:当初咋没杀了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花屋正准备举刀砍去。
酒冢拦住他冲董汉臣:翻译!
董汉臣(画外):畜牲,当初应该杀了你!
(摇)酒冢对站在不远的小电话兵命令:新兵!机会难得!
小电话兵端着枪先是一个立正,然后大喊了一声:是!
他向五舅姥爷冲了过来。扑!刺刀深深地刺进了五舅姥爷的身体。小电话兵
用刺刀顶着五舅姥爷冲到柱子前,小电话兵想拔出刺刀,却怎么也拔不出来。
酒冢一旁命令小电话兵:自己拔出来!
五舅姥爷被拖着向前,艰难地走了几步,
大电话兵在旁支招(画外):使劲拧!拧!拔出来!
小电话兵使着全身的劲。
五舅姥爷摇晃了几下,沉重地倒下了。
小电话兵将脚踹了上去。
小电话兵的脚在五舅姥爷身上一使劲,刺刀终于拔了出来。
小电话兵踉跄着退到一边,张着大嘴喘气,酒冢安慰他看着画外五舅姥爷。
五舅姥爷最后躺倒了。
酒冢推着花屋又问:到底是谁把这个败类弄来的?
八婶子痛苦地捂上了眼睛。
酒冢:马大三去哪儿了?
一一七、海面 夏夜 外
海面上,大三神情兴奋地使劲划着船,他对鱼儿说:孩子快生了,粮食再一
分,我就把你娶了。
鱼儿高兴地回头看了大三一眼。
一一八、村口空场 夏夜 外
八婶子突然冲上来手对着酒冢就是几个大嘴巴,还骂着(画外):你个王八操的!
正在左右指挥的酒冢被她打愣了。
八婶子抡圆了打酒冢:我打死你这日本王八操的…
突然八婶子张着大嘴不言声了,摇下原来几把刺刀同时刺进了她的身体。
二脖子大喊(画外):妈!
八婶子倒下了,她身后还站着几个日本兵。
(摇右)二脖子从远处大叫着冲了上来:妈!妈!
没等他跑过来,酒冢就一下子把他扛了起来。
然后二脖子重重地被摔在地上。
二脖子爬起来,又被酒冢扛起来。
他再次被摔在地上。
酒冢入画 :起来!站起来!
酒冢一把揪起二脖子,把他扛在肩上。
酒冢再一次将二脖子摔了出去。
这一次,他把二脖子摔到水井里了。
一一九、村街 夏夜 外
疯七爷爬在村街上,他看见了下面的火光,那里此刻就跟一个火盆状的地狱似的。
一二O、村口空场 夏夜 外
空场上,还没死的村民们在奔跑着,嚎叫着。小碌碡从桌子底下直奔野野村
爬去,嘴里不断地喊着: NIHONGJIN QIUJIU YILUYOU(日本人在长城里) ,
(摇上)他扯着野野村的衣襟不松手,
野野村喝着:放开手!走开!
酒冢等人跟上前嘲笑着:野野村兄-
野野村回过身。
酒冢(画外):你们长年厮守在一起…
酒冢:混得很熟哇!你都成了这个支那崽子的大婶啦!
野野村此时脸色异常难看,小碌碡还扯着他的衣服不入,嘴里说着:NIHONGJIN
QIUJIU YILUYOU(日本人在长城里)。只见他嗖地从腰间拔出军刀,他看
也不看地朝身边的小碌碡砍了下去。孩子倒下了,他的声音淹没在音乐声中。
野野村用面板上的毛巾擦掉刀上的血,(摇下)然后扔在一边。
顺着野野村收好的刀摇下,小碌碡惨死在地上,摇上军乐队看着乐仍未停。
疯七爷已经爬到了空场,他趴在地上“咚-”的一响,对着酒冢和他身边的
花屋就是一枪。
散弹打了出去,酒冢捂住脸。
花屋也捂住脸,有一些沙弹也打在了他的脸上,酒冢捂着脸指着画外大骂一
声:抓住那个家伙!
日本兵立刻扑了过去:是!你他妈的…这老畜牲!拖过去!
他们夺下了疯七爷的枪,架住了他。
花屋关心地问酒冢,(摇左)酒冢烦燥地:能他妈不要紧吗?!
疯七爷被架走的瞬间,他一只手死死地掐在了一个日本兵的脖子上:我掐巴
死你这个王八操的!
军曹甲上前使劲掰疯七爷的手,无论如何也掰不下来,他骂道(背身):老
畜牲!撒手!还居然敢掐皇军的脖子!摁住他!
军曹甲让其他人闪到一边,只见他挥着军刀砍向疯七爷的手,就是砍不下来: 怎
么砍不断呢?
军曹乙走上前:我来!
军曹乙也抡刀砍了几下。还是砍不断。
这时酒冢提起地上的刀:磨蹭什么呢?混蛋!
酒冢入画:我来!躲开!
他拨开军曹乙,狠狠地朝疯七爷的手上砍去。
疯七爷“啊-”地大叫一声。
疯七爷的手被砍了下来。
他那支已经断下了的手臂却依然抓住鬼子的脖子不放,被鬼子带着滚下麻袋,
但最后还是用了一下力,掐死了那个鬼子。
疯七爷张着大嘴,顺势倒在麻袋下(出画),酒冢仍然砍人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对身后的日兵命令:烧了他!
兵:是!
众日兵拖起疯七爷的身体,将疯七爷扔进了火堆里:你这个老畜牲!死去吧!
被扔在井里的二脖子,双手死死地够着轱辘正往上爬着,二脖子:妈呀!
(摇左)一个日军军曹发现了他(画外):你这畜牲!
日军曹:你他妈这么想死,我帮你死。
他顺手扛来一个装着大米的麻袋,压在了井口:死吧,畜牲!
他还对身边的两个日本兵说道:快点!快动手!
两个兵先后抱起麻袋。
日军曹不断督促着(画外):往里扔!快扔!
装有大米的麻袋压向井口,日军曹(画外):没瞅见我累了吗?
日军曹喘着气。
只见那个已经打开了的米袋渐渐地瘪了下去,二脖子就这样被埋在了井里。
空场上的老百姓无一幸免。在人都杀光了以后,酒冢在高台上挥刀命令道:
把粮食和村子都烧光!
(摇右)日本兵高举着火把:是!
日本兵齐声嚷道:冲啊!前进!
随后日本兵高举着火把冲出空场,向村子四周散去。
火光之中,花屋(入画)跪在地上,手持军刀,想当众剖腹:天皇陛下,万岁!
野野村停下指挥看画外花屋。
音乐嘎然而止。
乐队停下演奏看向这边,酒冢也扭头看花屋。
正当花屋要把刀对准肚子的时候,酒冢制止道(画外):你不用死了!
酒冢走到花屋面前:天皇发布诏书,日军已放下武器,挂甲了!
野野村无力地垂下双手。
花屋仰头看着画外酒冢,酒冢手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电报扔在花屋的脚下(画
外):但是,我们绝不是败在战场上!(摇下花屋腿前的电报)遗憾啊!我
们只能停止战争。
酒冢低头看着画外的那几张纸,说道:只是为了这一纸命令!
花屋缓缓地放下刀。
野野村摘下帽子。
花屋的刀缓缓落下,压在了那几张投降电报上,那上面写满投降的文字。
天皇宣读诏书的声音:”…世界大势亦于我不利,更有甚者,敌已动用新式
残酷炸弹,使无辜国民惨遭涂炭,其破坏力殊难估计,若执意再战,不但日
本民族终将灭亡,人类文明亦将毁灭。若如斯,朕何以救亿兆赤子于水火,
何以慰皇祖皇宗之灵?此乃朕令帝国政府接受联合宣言之原因……”
一二一、海面 夏夜 外
大三、鱼儿的小船漂在水面,向村子划来。
忽然他们看见村子那边火光冲天。
(主观视线)顺水而来,全村浸在一片汪洋火海中,空中漫着黑烟,水面上
红红的一片。
(渐近)两人的脸也被火光映着越来越红,两人愣愣地看着,一动不动。
(主观视线)被火包围着村庄。(摇右)(叠化)不断燃烧的村庄。
天皇宣布投降诏书的声音还在继续。
一二二、镇广场 秋日 外
(叠化)一台留声机上正旋转着一张唱盘,那是日军的《露营之歌》的音乐。
(
摇起)野野村正在街边卖日军的一些杂货:顶好顶好!来!来!来!顶好,
顶好!
他身边有一些看东西的农民,一个小孩在玩电话机。
野野村让那个小孩(背身):滚!死了死了的有!
那个曾经出现过的说书人此时正在一个戏台子上说书,只听他饱含激情的声
音说道:硝烟散去万民欢,中国人抗战整八年…
野野村背身与旁边农民纠缠着什么,这时一个农民拿着玉米棒子准备换东西:
我没钱,拿这个换,中不?
野野村同意:好!好!
说书人边说边带表演:打得小日本蹶着屁股撂着蹶子的跑…(摇左)野野村变
魔术变出一个手榴弹,(摇左)他让旁边的农民买:你的…顶好!
农民:我不买这个!
农民与野野村(背身)来回推搡:狗日本子的…
农民推开野野村:给你妈!炸你妈去吧!
野野村见农民跑掉了,转身骂人家:混蛋!我宰了你!
说书人:他们跪在了国军的面前举着个双手,哆哩哆嗦缴械投降浑身打颤,
嘴里头说:我的八格牙路干活!你的三宾的给!(摇右)
野野村跟过去的日本妓女(背身)聊天:那帮混蛋把皇军都给卖了,我卖武
器又能怎么着?
弥生: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野野村说(背身):我留在这儿,娶个支那老婆!
随后他用一块毛帽裹在头上,摇头晃脑摆着女人的姿势。
弹弦人站起道白:盟军是中英美苏!
说书人道白:大哥是我中华民族!
野野村又在叫卖(画外):来来…便宜便宜…
一辆吉普车开过来了,一个大轮胎停在了他的面前。野野村(画外):停!停!
从唱机摇上,车上坐着高少校和两个美军,高少校对野野村高声叫道(冲画
外):快点,快点!
高少校(背身):快点把这堆垃圾拿开!
野野村跑上前装糊涂:听不懂!对不起长官,我听不懂您说的话?
野野村比划着自己的东西:你是不是想买我的东西?
高少校生气地:我命令你快回住所!
野野村自顾自地拿来唱片:这些东西在东京、在日本都是挺好挺好的。
高少校非常气愤:我命令你立正!
野野村:嗨嗨,白搭上帽子,这个加上这个便宜啊!
美国兵忍无可忍地用英语大喊了一声(背身):滚你妈的蛋,小日本猴子!
野野村急忙做了个立正姿势:嗨!
另一美国兵大喊:叫他妈你滚蛋!
野野村用了一句英文:是,长官!
野野村躲开,吉普车轰地一声开了过去。
吉普车把那个还响着音乐的留声机给压碎了,
吉普车开过,音乐声也就此消失。
镇子里大街上一片欢庆光复的景象。美式吉普车在马路上扬起灰尘。
街头挂着杜鲁门、丘吉尔、斯大林以及蒋介石的巨幅画像,到处都贴着胜利
的标语,街道两旁到处都挂着彩旗,人们在街上来来往往。
吉普车停在城墙下。
孩子们又拥着一辆吉普车从城门洞里进来。
一国军军官下车赶走旁边围观的百姓:滚!
野野村也抱着东西仓惶而逃。
列队的日军俘虏向这边跑来(画外):一二、一二、一二…
(摇右)墙头上满是人群和标语。
列队的日军俘虏跑向广场一角:一二、一二、一二…
(摇右)山头上也站满了人,插遍彩旗。
国军拦截一群进入会场的羊。
说书人一直还在起劲地(画外):这就是小日本侵华可耻的下场,我们迎来了和
平胜利的这一天,看今朝山河光复多灿烂…
高少校带着一队人来到了戏台子上,一国军军官赶走了那个说书人:走!走!
走!去!去!
说书人不情愿地边走边说:给他们唱曲还轰咱们,这叫啥玩意儿?妈了个逼的!
日军带队的正是酒冢:全体立定!
日俘立正:一二三四!
酒冢:向右转!
国军军官命令(画外):立正!
戏台上,高少校站在麦克风前:稍息。
酒冢和日俘翻译跑出列,酒冢上前几步。
酒冢向高少校报告(背身):报告高长官:
酒冢脸上有些麻点:日军战俘四十六名全部集合完毕!
日俘乙翻译:报告长官:日军战俘四十六名全部集合完毕!
高少校旁边站着那两个美军,他冲画外示意:好,归队!
日俘乙(画外):归队!
酒冢向高少校敬礼。
高少校回礼。
酒冢礼毕转身离去。
高少校开始发表讲话,他的声音响彻广场(画外):对于那些帮日本人做事的…
高少校身边的美军漫不经心地嚼着口香糖。
高少校:屠杀自己同胞的民族败类,我们绝对不会手软!把董汉臣带过来!
话音刚落,两个国军就把披头散发的董汉臣架了过来,他被反绑着,后背背
着个大牌子。(摇右)
高少校继续(画外):你助纣为虐,畏罪潜逃,罪大恶极,你的双手都是你同
胞的血,不杀怎么能够平民愤?你还有什么话可以说?
对着台下的董汉臣,高少校又问(画外):你还有什么可以说?
押董汉臣的士兵用四川话立正报告(背身):报告长官:他在笑!
听此口音,众人不禁乐了起来,房顶上的小孩开怀大笑。
高少校有些尴尬:笑?他是不是在哭啊?
四处兵执著地抬起董汉臣的脑袋:报告长官:他确实在笑!
人们乐得更凶了,山顶上的人大笑。
高少校一脸怒容:要笑,叫他到地府里面去笑!
(摇左)人越聚越多,城墙上全是人。
高少校(画外):各位同胞,如果看到象他这种败类,马上检举!国府有赏!
高少校一指:现在我命令:对汉奸董汉臣执行枪决,就地正法!
话音刚落,一个行刑官手持手枪跑上来,手枪对准董汉臣的脑袋。(摇右)
手一抠扳机。
一声枪响,火光一闪,董汉臣倒在了地上。
场上立刻传来了人群欢呼的声音。
一二三、镇街 秋日雨 外
大三混在人群中偷偷观看,然后戴上草帽,向街深处走去。
在一个即将下雨的日子,起风了,人人都往家跑,大三出现在原日军兵营的
门口,那个兵营如今已经成了“日俘营”。大三的胸前挂着一个卖香烟的盒
子,头顶上戴了一顶草帽,帽沿压得很低,他蹲在一个屋檐下面。目光不断
向日俘营那边扫过:卖烟卷,烟卷…
这时一只手入画,摇右原来是日本妓女弥生,她现在穿着中国百姓的服装,
她拉着大三的衣角,用很不娴熟的中国话反复地说着:大哥!老婆!老婆!
弥生着急地(背身):明白吗?
大三回头打量她:你是…日本子吧?
弥生高兴:是!日本人!
弥生(背身):是女人!女人。
又一个年轻些的日本妓女跑入画,用中国话 说(背身):嗨嗨,妹妹的干活!
弥生搂着年轻的那一个对大三说:我的你的老婆的干活,她的你的妹妹的干活。
年经女人点头附和:嗨,嗨,妹妹的干活。
弥生见大三不理睬(背身):不明白吗?(又用中文说)跟你回家!
大三拿过两根烟扭头给她们。
弥生接下的同时说(背身):不对,不要烟。
大三因为有心事,无意与她们纠缠:走吧。
这时年轻女人看见画外:你看!有人来了!
原来,日俘营那边有两个日本俘虏笑着朝这边跑来,两个女人匆忙躲开了。
国军在门口挡住日俘,这两日俘正是当年的大、小电话兵。
大电话兵指着大三方向对国军说:买烟,烟卷。
国军一拉大电话兵:天要下雨,快回来啊。
大电话兵过来掏钱买香烟:来包烟,烟卷。
小电话兵在一旁比划着。
大三收下钱,给他们烟。
大电话兵拍着烟:好。
大三从帽沿下瞟着他们。
大电话兵拿了散烟:饶两根(给小电话兵一根,又冲大三)给火…
大三瞅着他们。
大电话兵指着火柴又说:火呢?点上火…点上火。
大三掏出火柴给他点上火(画外)。
大电话兵满足地吸着香烟。
大三看着画外的他。
这时小电话兵也凑上来让大三点烟。
大三给他也点上烟。
小电话兵拍拍大三的肩表示感谢:好啊,好啊。
然后有滋有味地吸起烟来:真…
突然,大三从后腰拔出了那把早就准备好的短斧:王八操的!
他奋力朝面前的小电话兵劈头砍去。
小电话兵应声被劈倒在地,头上鲜血横流。在他倒下以后,一口刚刚吸进的
烟雾从嘴里吐出。
日本女人看到这个场面,尖声大叫:杀人啦!
大电话兵扭身就跑,他一边嚎叫着,一边向日俘营里窜去。大三扔下烟盒紧
追而去。大雨已至。
门口的国军发现此情,高呼:刘连长!刘连长!出事了!出事了!刘连长!出事了!
一二四、日俘营院 秋日雨 外
大电话兵来不及关门,(摇左)叫喊着冲进营院:救命啊!救命啊!
在泥泞的大雨中,大三拎着锋利的斧子跟着大电话兵冲了进去:王八操的!
大电话兵跑过通道:救命啊!妈呀!
他刚一回头,大三的斧子已经跟上,一下把他砍倒了。(摇左)闻声出来的
一个日俘刚问句“怎么回事?”与大三撞个满怀,被大三也一斧劈了过去。
大三提着斧子跑了过去,一个日俘看见,嚷嚷着“出事了!”往回跑。
(摇左)大三随其后冲进营房,只听里面有梆梆的斧子劈下去的声音。
酒冢从原来的兵营办公室出来,嚷嚷着:瞎他妈吵吵什么?混蛋!
突然屋里的日俘都跑了出来,有的头上还带着鲜血,有的不管不顾地就往下
跳,在院子里奔跑着。
大三从日俘宿舍追了出来,
酒冢(画外):马大三,你想干什么?
大三迎面跑了上去,酒冢举个笤帚往后退,最后不得不跑回屋关上拉门,大
三一斧子劈了过去。
门被劈碎了,只听酒冢惨叫了一声,他的胳膊被砍断了:你他妈的!
一队国军从门外跑了进来。
大三见人就砍,有死有伤。他完全是那种杀人杀红了眼的样子。大三追着一
个日俘从通道内跑出,那人喊着:救命啊!救命啊!
就要快追到时,大三把斧子扔了过去。
日俘被砍倒地。
大三上前去拔斧子。
斧子深深地嵌在了日俘的后背里,拔不出来。
突然花屋来了,他在马大三身后惊叫(画外):马大三!
大三回头一看。
花屋也是满脸麻点:你他妈找死呢吧?
大三一看是花屋,大三见到仇人分外眼红:嘿?王八操的!
他一使劲,斧把折断了,斧头留在了那个日俘的身体里。
大三直起身子,拿着斧把去追花屋,花屋扭头就跑。大三追不上他,眼见他
逃脱,把那截斧把儿狠狠地向他掷去,又追了上去(出画)。
(入画)这时有七八个国军已经从后面冲了上来:站住!别跑!
花屋大喊着(画外):国军救命!
花屋入画跑过门洞,回头喊:国军救命!
大三追出,同时一群国军将大三扑倒在地。
七八个国军一齐上前按住大三。花屋被救了。
大三被国军按在泥泞的地上。
花屋见得救,一边向国军鞠躬,一边说着:谢谢国军!(还摘下帽子)拜托了!
大三被按在地上,大笑着。
大三满身泥泞地倒在地上,双手反剪着。他的脸嵌在了烂泥里。
大雨还在下着。
某个人说话的声音响了起来(画外):
日本投降了,战争结束了,和平降临了。
一二五、镇广场 秋日 外
这又是一次公审大会,镜头摇右滑过墙上的蒋介石、杜鲁门、丘吉尔、斯大
林的画像。
高少校的画外音:可是,在前两天,竟然有一个人,肆意损毁由我们蒋委员
长、杜鲁门总统、丘吉尔首相以及斯大林联合缔造之国际和平环境,公然违
背波斯坦协议。
高少校正站在那个戏台子上的麦克风前:扰乱治安,营造恐怖!他-
他一指画外马大三:就是诸位面前这个马大三!
他的身后依然站着两个美军,国军端枪守卫在旁。
大三被捆绑着当场,两个国军士兵在旁边押着他,他的身后是一队日俘。
高少校的声调降了下去,开始叙述大三的杀人经过和罪状(画外):本月十
八日下午三时许,马某乔装烟贩,身藏利斧,趁一购烟的日俘不备…
在镇子里的那个广场上,照例是人山人海。这次被审的而是村民马大三。
(摇左)在高少校的陈述中,山顶上的一农民正在赶羊。
高少校(画外):当头劈去,致使该日俘当场毙命。
(摇左)山上和房顶上的百姓,人们在交头接耳。
高少校(画外):更有甚者,马某遂又闯入营内,大肆杀戮,
(摇右)日俘笔直地站着,其中几人胸前捧着骨灰盒。
高少校(画外):先后砍死日俘五人,重创七人,兽行毕露,残暴至极!
高少校:有人或许说,马大三杀的是日本鬼子,是抗日。
高少校(画外):何为抗日?与日军浴血疆场,驱敌寇于国门之外者乃真抗
日之壮举。
广场上的标语杆,摇下静听的青年。
高少校(画外):象马大三砍杀手无寸铁…
城墙上的听众。
门楼上的听众,彩旗在风中飘。
高少校(画外):丧失反抗意志之日俘者,乃伪抗日之劣行!
高少校:日本军在8.15之后已经投降了,为何今天你才想到抗日?
高少校(画外):9.18到8.15,整整十四年。
墙头上的小孩乐着听着。
高少校质问大三:这十四年你躲到哪里去了?为什么当时你不抗日?有人或许说--
大三被毛巾堵严了嘴,他的脑袋被士兵狠狠地压着。
高少校(画外〕:马大三有深仇大恨,是为日军所迫。
花屋一动不动地站着那儿,看着前面。
高少校:OK,那我就说说国仇家恨,四万万同胞谁人不对日寇有切齿之恨?
他身后的美军又嚼着口香糖。
高少校(画外):我高某人的双亲就死于日军的狂轰滥炸之下。
(摇左)墙头上的人和满墙标语。
高少校说着说着有些激动:我这个左腿也是与日军最后一战被打碎的。
美军扶了他一把。
四表姐夫出现在墙边,他摘下眼镜。
高少校(画外):谁最有权力杀死这些当过日本军的人?
大三与日俘在一起。
高少校(画外):谁最有理由报仇雪恨?
小驴在吮奶。
高少校拍拍自己:是我高某人!而谁也最不能这样做?也是我高某人,因为
我是军人,我必须服从命令!
高少校(画外):在此我要重申:对于那些有阴谋,另存不轨之意者,无论
指使他的人是何种背景,定当严惩不贷!
从房顶一直摇下到门洞,静听的人们。
高少校:同样,对于那些抢日本女人、发东洋财,报私仇者定当严惩不贷!
他身后的美军疲乏地直打呵欠。
高少校:借这个机会,我再次警告:只有国军才是投降日军唯一合法的接收者!
高少校(背身):“如果这个战争可以成为我们人类史上最后一个战争,那
么对于凌辱和耻辱的代价的大小和收获的迟早,是无须加以比较的…’这是
我们蒋委员长的训导。(摇右)
高少校:战争不但使我们中华大地生灵涂炭,也使日本人蒙受灾难。
大三满脸是血。
高少校:难道日本人就不是人吗?他们也有兄弟姐妹,和我们是一样的!
他提高声音地问群众(背身):我请问,你们其中哪一个愿意看到自己的丈
夫出去买菜的时候头颅被人家砍掉,有吗?
老百姓齐声喊道:没有!
高少校又问(画外):我再请问,你们哪一个希望看到自己的妻子出去扯一
块布的时候手臂被人家斩掉?
(摇上)山头上的百姓。
高少校(背身):有吗?
老百姓齐声喊道:没有!
高少校这时对着台下喊道(冲画外):马大三,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马大三在士兵们的手下挣蹦着。
高少校:你还有什么可说?
一个国军士兵把堵在大三嘴里的东西扯了出来,只听大三的嗓子里发出了一
种声音:哦-啊-哦-啊!
高少校气极:把…把…把他的嘴巴塞起来!
国军士兵立刻又堵住了他的嘴。
这时四表姐夫又摘下眼镜,一拐一拐地走到背对着人群坐着的一刀刘身边,
低声说:唉-啥叫仰天长啸啊?这便是仰天长啸。
高少校画外轻蔑地说:诸位听听,他居然学驴叫!
高少校指着画外:象这等败类跟个畜牲有什么分别?
高少校:中华民族的美德在你身上已经荡然无存,你不配做一个中国人,甚
至不配做一个人!国军将士焉能为你这等败类沾污了双手?
大三听着。
高少校对着台下大喊了一声(冲画外):酒冢猪吉!
日俘乙叫了一声:酒冢猪吉!
突然一声怪叫,台上的人向画外看去。
原来有一个羊倌看着看着从山坡上掉下来。(摇下)
美军不可思议地乐了,高少校倒愣在那儿。
日俘队伍中的一阵骚乱。
台上的人视线跟着那个羊倌。
羊倌从日俘队伍中跑出。
更可笑的是,一只猪从自家院子跑出,正好被严肃执勤的国军骑在胯下。
房顶上的百姓见此景都乐得站起来。(摇上)
猪扭脸又回去了,引起轰堂大笑。
小孩们乐不可支,会场乱作一团。
日俘们也在看热闹,突然酒冢喝令队伍:立正!
日俘马上立正站好。(摇右)
高少校无可奈何的样子,他对着台下又喊了一声:酒冢猪吉!
日俘乙:酒冢猪吉!
酒冢一个立正:是!
高少校指着画外马大三:我命令你对马大三执行死刑,就地枪决!
日俘乙翻译:他命令我们执行枪决。
酒冢听了以后表情发愣,显然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他站在那儿没有答
话,犹豫地:什么?
日俘乙:我没翻错。
高少校见没有理睬他,问道:怎么?你们敢违背我的命令?
酒冢想了想,对翻译说了一句:按规定,我们已经放下武器,用枪不行!
高少校听着台下叽哩哇啦地说。
酒冢(画外):不过,我也可以执行你的命令,刀是我们日本武士身体的一部分…
酒冢:我们习惯用刀!刀的事,一定要准确地告诉他。
日俘乙:是!(翻译给高少校)报告长官:我们已经交枪投降,不能再动武
器。但是,我们必须服从您的命令。
日俘乙(画外):刀是日本武士的佩物,我们可不可以用刀?
高少校已经相当不耐烦了,他听到这说道:罗索!罗索!把刀给他们!
此时那两个说书人蹲在墙角颇为感慨,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这故事多好啊!
另一个同意:好故事!
一个又说:回去咱写个拿人的段子。
一个国军士兵拿了刀,跑步过来递给了酒冢。
酒冢接过刀来,回礼后转身走到花屋面前,把刀递上去(背身): 花屋小三郎!
花屋睁大眼看着酒冢,不明白什么意思。
酒冢注视着花屋。
花屋明白了。
酒冢暗暗给他使个眼色:花屋!
花屋镇重答应:是!
酒冢把刀把对着花屋。
花屋一错步,武士般从酒冢手中郑重地抽 出军刀,行了一个礼。
军刀上不断地被浇着凉水,刀发出耀眼的光芒。刷!刷!刷!
一刀刘低声对四表姐夫说:等脑袋在地下轱辘九个圈再告诉我,中不?
四表姐夫附声道:小日本子那刀法?量他也到不了!
这边花屋用水浇着军刀,酒冢在一旁踱步。
花屋走到大三面前,甩了下军刀,伸手拽下大三的衣领。
大三被拽了一下,露出了脖子。
花屋把刀上的水甩干净了。挡在大三面前。然后错步慢慢举起刀。
刀慢慢地落在大三的脖子上。
花屋量着位置。
刀入画又一次落在大三的脖子上。
花屋又量量。
刀再次落在大三的脖子上。
花屋一甩刀用日语对上面高声喊道(冲画外):报告长官:
刀横在大三的面前。
花屋(画外):准备完毕!请下命令!
花屋报告完毕,等着发令。
日俘乙翻译(画外):报告长官:准备完毕!请下命令!
高少校手一挥:执行!
花屋领命:是!
他一转身,刀高高举起。
刀落在大三的脖子上。
花屋已经高高扬起军刀。
(主观视线)突然大三脖子上爬来一只蚂蚁,花屋手入画弹掉蚂蚁。
花屋扬起军刀。
此时大三抬起头扭脸仇视着花屋。
花屋瞪圆眼睛。
大三久久地仇视着他。
花屋高高地扬起日本军刀,大叫了一声,向大三的脖子砍去。
(叠化)大三的头颅在地上滚动着,他的眼睛看到了一个不断滚动着的世界。
(叠化)在大三的视角,花屋把军刀还给酒冢,酒冢又把刀还给了国军,国军
执刀返回。(升格)
(叠化)马大三的头颅停在了地上,眼睛眨了几下,缓缓合上了。(升格)
音乐起,轻轻的、淡淡的,仿佛来自天外,又仿佛自大三的头颅中涌出,
那是一种极其美妙的音乐。
渐变地大三的形象成了木刻的样子,渐隐。
画面红红的一片。
音乐渐渐强烈,演职员表升出,画面由红渐渐变黑。
(全剧终)